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可是在情感上,平儿还是为公主与沈大哥可以见上一面感到开心。那日沈大哥前来请寸,与公主在偏殿密谈,之后公主就一直长吁短叹,精神不佳,情绪低落,好久都没有笑容了。
平儿知道,公主跟沈大哥都是内敛的人,不像她跟小虎了,有什么事吵吵就没事了;他们只会把话憋在心里。“公主……”
赵紫心站在那里望着沈力恒,第一次这样毫不顾忌的将眼神投注在他身上。自幼,一颗心早就悸动,那日他对她坦白,她更不可能装作没事。
应该压抑、应该躲藏,毕竟再过十天就要嫁了;此时与他见面徒生枝节,也扰乱彼此的心。
可是她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他用一番话,吹乱了她原本还可以强自镇定,假装平静无波的心湖。
沈力恒也是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说,末了,只是淡淡一句,“请公主试衣。”
赵紫心浑身一震,脸上露出苦笑。看着那放在托盘上,绣样精致的嫁衣,她知道,那肯定是出自他之手。
他为她绣的公主燕服,她爱不释手;但此时,看着他为她绣的嫁衣,她却觉得好沉重,替他觉得好心痛。
他说他喜欢她?那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下针的?这样的嫁衣,她怎么能穿?披着霞帔,是否重若千斤,令人难以承受?“对不起……”
沈力恒听着她那略带气音的歉语,原本撇开的头又转过来,让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公主没有错,不用说对不起。”
“我……”
平儿赶紧拉住赵紫心,怕她情绪一失控,心里有什么话一古脑都倒出来;别说现场那么多人,到处都是宫女、太监呢!
“公主,先进去试衣吧!让锦绣署的女匠们帮你。”
对着沈力恒眨眨眼睛,似乎在告诉他会为他安排两人找个安全的地方淡,方式就跟请寸时一样,既能避人耳目,也不会落人口实。
赵紫心终于有点清醒,低着头不敢说话;沈力恒看着她,发觉她似乎很痛苦、很挣扎。
他何曾想要让她这样?
算了!他没有能力争取,就说他懦弱吧!一个小小的锦绣官,怎么跟戎卫京畿的大将军比?紫心嫁给伍士康,做将军夫人会幸福的,轮不到他了……
沈力恒鞠躬行礼,“禀公主,让锦绣署的女匠为公主试衣,臣在宫外等,就不打扰公主了。”
“大人……”平儿很讶异,沈力恒竟然放弃了这个机会,不愿意再跟公主谈淡,把话说清楚,她本来还期待沈大哥可以劝劝公主的……
赵紫心一抬头,只看见了沈力恒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样的决绝、那样的笃定,他身形本就高大挺拔,背对着让她似乎更难接近。
看着却不敢伸出手拦,第一次,她后悔了,后悔接受了父皇、母妃的安排。但也在此时此刻,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感情、知道自己的心已落在那男人的身上,再也要不回来。
望着,眼眶里不禁充满泪水……
她没有试衣,同样的事情一再重复,饶是再有耐性的人也受不了。第一次,她拒绝试衣,转身回到内厅起居处。
众女匠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平儿也是,眼神往内厅瞧,又看了看宫外的沈力恒,只能一叹再叹,声声相连。“嫁衣放着就好,我再带人整理,诸位辛苦了,先请回吧!”恭敬的对着众人打躬作揖。
众女匠退到宫外,沈力恒看了还讶异不解,怎么这么快?眼神不自觉的往正殿瞟,却看不见佳人的身影。
女匠解释,公主不愿试度,迳自转身离去;沈力恒听着,眉皱成一团,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或许出自无奈,只好领着众人退出宫外,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也许她需要安静,他也是如此。
开阳宫内,平儿带着一群宫女忙得不可开交,正式嫁衣、朝服、常报与燕服统统需要整理,需要放到该放的地方。幸好前面有两次经验,嫁衣绝对合穿……不对!这怎么能称幸?
这真是不幸……
第4章(2)
费时甚久,终于大功告成,平儿再回到内厅时却遍寻不着公主,她四处看着,想说公主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一开始还以为意,但愈找愈担心,公主竟然不见人影,她心一慌,又不敢大声喊着,怕给人听到了,传到元妃娘娘耳中,就是不敢扯开喉咙喊。心里很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但就在此时,她听见了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啜泣声。
那是开阳宫内的一处小开井,有棵百年古柏,也有片小花园。公主是躲在这吗?是吗?“公主,你在这里吗?”
“……”
平儿走上前,果然在古柏后方看见赵紫心。堂堂开阳公主,就这样坐在地上,眼里都是泪水。
吓了一大跳,何时见过公主这般哭泣?公主一向安安静静,好似没有情绪起伏,怎会哭成这样?
蹲下身,看着哭成泪人儿的赵紫心,平儿不禁也跟着心疼。这些年彼此相伴,公主待她如亲人般,这次要下嫁,肯定让公主心里很难过。
况且,还有一个沈大哥……
“平儿,我怎么办……”
“公主……”
赵紫心很难过,泪水不停滑落,“我怎么能让力恒帮我织嫁衣?我怎么能这么残忍?”
一激动,平儿只能抱住她,给她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只是个宫女,能说什么?去求皇上放了公主吗?“公主,您去求皇上啊……”
“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这是赵紫心第一次无法这么冷静的听从父母安排,过去的她,就像是个无声的玩偶一般,听从着掌偶者的操控,她没有自己,该做什么、该学什么,该怎么当个公主,统统都听别人的安排。
但是这一次,她冷静不下来,无法当作若无其事,因为力恒对她开口了,开口承认对她动心,而她也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也弄不清楚,或许是第一次在锦绣署讲堂上,听到他侃侃而谈绫罗绸缎的相同处;或许是那一次在湖边放纵自己,被他发现,他却选择帮她掩藏;或许是那一次,他亲自展现他的高超针法;或许是那一次,两人争论所调的王与霸;或许是那一次……
太多太多了,他们在锦绣署共同的记忆,每一寸、每一缕她都难以忘记,本来以为她可以带着这些美好记忆出嫁,现在发现她不行……
光想起自己往后再也无法见到力恒,她就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想起力恒亲自为她绣嫁衣时的心情,她的心也仿佛跟着碎裂。
“公主,您不要想太多,还有一旬的日子,咱们来得及;这几天,您就去跟皇上说您不想嫁,哭诉一下,掉个几滴眼泪就没事了。”
“可是……母妃会不会……”
“公主!这关系无情生的幸福,就算会被骂也要去做。”平儿牙一咬,“如果娘娘要打您,平儿一定挡在您前面,平儿说到做到。”
赵紫心终于笑了出来,含着泪,因为平儿的话而笑。她没有抵抗过父母,心里还是紧张,可是她更知道,她不能让力恒伤心失望。
因为,那同样也会碎了她的心。
当天,沈力恒出了宫,心里更沉了。坐着轿子回到了锦绣署,一路上坐在轿内,闭着眼睛状似稍事休息,实则心里翻天覆地,难以平静。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嫁衣的织绣……每一针是怎么刺的,线是怎么拉的,图样是怎么完成的,他完全不敢回想。
更恐怖的是,这种事,他还经历了三次……
回到锦绣署,沈一虎立刻迎上前来。因为有事在身,不能陪着主子进宫完成任务,顺便见见自己的平儿。
“少爷,您还好吗?”虽然依旧是那沉稳的表情,但认识多年,一看就知道沈力恒心情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