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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是东宫近卫的副首领,跟在赵晏身边已有九年,武功高强,人也稳重,可谓是赵晏的心腹。
花溪村的闲适安逸仿佛在一瞬间随风而去,赵晏低声呵斥了一下犹自汪汪直叫的小狗:“阿黄,别叫。”
小狗摇着尾巴,蹲在他身侧,果真不再乱叫。
赵晏看向周明,开口就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自殿下出事以后,陛下便封锁了消息,称此事不宜张扬,只让禁军便宜行事……”
“禁军?”赵晏忽然冷笑一声,“你知道我当初为何出事么?”
周明摇头,如实回答:“属下不知。”
“是随行的禁军叛变。”赵晏一字一字道。
禁军只听命于陛下一人,事涉陛下,周明一怔,继而垂眸,不敢多言。
静默一会儿后,周明才又续道:“属下等担心殿下安危,便分作两路,尤大人等留在京中,属下等人沿雒水寻找。昨日在南河镇上,属下恍惚感觉像是见到了殿下,当时人多,离得远,不敢确认,今日才……幸好苍天庇佑,属下得以找到殿下。”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哽咽。
闻讯后的半个月里,他和一帮兄弟们,几乎是通宵达旦地寻找。期间艰辛,非语言所能描述。
赵晏目露嘉许之色,缓缓道:“辛苦你们了。”
虽说比他原本以为的要迟一点,但能在禁军之前找到他,实属不易。等他回京之后,必有重赏。
不过,发现他的契机居然是因为他昨日去镇上买菜么?这样说来,勉强也能记那位薛姑娘一功。
“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周明停顿一下,补充道,“属下听闻,三殿下、四殿下,也在派人寻找殿下。只是他们的人还在东亭县境内寻找。”
赵晏沉吟,没有作声。
当日他出事就是在东亭县内,不过是顺水漂到永宁罢了。
果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皇声称封锁消息,可三弟、四弟不也闻讯赶来了么?他可不觉得他所有的弟弟们费尽心思找他,都是出于兄弟友爱。
“殿下,兄弟们都在村外候着,等待接应,还请殿下速速回京。”周明再次行了一礼。
“嗯。”赵晏答应一声,不知为何,心中竟涌上丝丝失落。
明明离开此地,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
觑着殿下的神色,周明试探着问:“殿下,要带此地的主人一起离开吗?”
“带她做什么?”赵晏毫不犹豫地否决。他这一路回京,危险重重,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做了。
“是。”周明也有些委屈,他不是看这边院子里贴着“囍”,又听说这家刚办喜事么?
略一思忖,赵晏道:“稍等一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说完,他转身回了房间。
当初他流落此地,别无他物,没什么可收拾的。但是就这样离去,似乎缺一点什么。
赵晏视线在简陋的杂物间逡巡一圈,终是将昨天傍晚薛姑娘端来的糕点包了一块,纳入怀中。
——他平素不爱此物,昨晚只勉强吃了两块。
随后,他又铺纸研墨,简单留书作别。
走出房间后,看见在院子里候着的周明,赵晏想起一事,忽问:“你身上带的可有金银?借我一些。”
“有……有的。”周明愣了一下,殿下跟他说借?他没有多想,忙从怀中取出两块碎银子。
东宫近卫月钱不低,他平素又无花钱之处,因此颇有一点闲钱。出门在外,又多带了一些。
然而殿下却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模样:“就这?”
周明摸一摸鼻子,果断褪下手上的金戒指:“还有这个,也能值几个钱。”
“算了,你自己留着吧。”赵晏没接,将两块碎银放回桌上,便同周明一道离开。
离开之际,他还在想,假如遇到村民问询,该如何回答,以便于将来薛姑娘圆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路并未遇到相熟的村民。
马车就停在村口半里地外。
驾车的、以及不远处乔装的人员俱是赵晏的心腹。
众人看见他,皆又惊又喜:“殿下!”
凉风习习,赵晏回头又看了一眼山水掩映下的花溪村。
这大概会是他这一生中比较难忘的经历了。
“殿下,还有一事……”周明略一犹豫,禀道,“京中传言,陛下,陛下似乎有意立虞氏为后。”
赵晏闻言,不由地一惊:“陛下要虞氏立后?”
陛下原配皇后早逝,其长子不满两岁就夭折。赵晏虽是次子,却是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陛下怀念发妻,不愿再立后,中宫之位便一直空悬。
天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因此,赵晏九岁时,就在朝臣的提议下,被陛下立为太子,其母张氏以贵妃之尊摄六宫事。
虞氏是半年前入宫的,一时盛宠无二。
如今陛下年近五旬,竟要再立皇后,大约不仅仅是因为爱极了虞氏,恐怕也动了易储的心思。
“是有这样的传言。”周明低声道。
赵晏冷笑:“难怪。”
他心中再无一丝杂念,掀开车帘,迳直进了马车:“走吧。”
“驾——”
马车疾驰,驶出一段距离后,又与数骑汇合,一路西行,渐渐驶离了南河镇。
……
南河镇的早市,人来人往。
薛灵栀左瞅右看,货比三家,终于相中了一只肥美的母鸡。
“就它了。”
这只鸡炖汤肯定鲜美。
“用帮忙杀吗?”卖鸡的老伯十分热情。说话的间隙,他手起刀落,直接应一个阿婆的要求,砍掉了另一只鸡的脑袋,鲜血直流。
薛灵栀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摆一摆手:“不用不用,血淋淋的不好拿。”
她不敢想像自己拎着一只流血的鸡从镇上一路回家。
“那也有不流血的杀法。”老伯干脆利落,狠狠拧了一把鸡脖子,“卡吧”一声,鸡扑腾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薛灵栀:“……行,多谢老伯。”
她今日赶集,特意背了个竹制的背篓,当下将没了气息的母鸡放入背篓中,又去买了一点菌菇、生姜等物,在早市走走逛逛,又耽搁了约莫半个时辰,买够所需的物品后才慢悠悠回家。
道路不好行,背着竹篓更加不易。行至一个丁字路口时,薛灵栀将背篓放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自己则坐在另一块石头上休息。
忽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薛灵栀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是三人三骑。
乡下这地方,平时连一个骑马的人都不容易见到,更何况是三个。
薛灵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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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新鲜,不自觉又多看了两眼。
为首者是个年轻公子,生的有几分面善。但至于是在哪里见过,她又着实想不起来。后面的两人从打扮来看,像是仆从。
年轻公子开口:“这位大嫂,请问往青石镇该怎么走?”
“你是在问我吗?”薛灵栀一呆,左右瞧了两眼,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是在喊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她与“大嫂”联系在一起,但除了她,此地确实没有旁人。
唔,也许是因为她新婚,刚换了发髻的缘故。
“是啊。”骑在马上的年轻人点一点头,手握缰绳,神情颇为潇洒,“请教大嫂,青石镇该怎么走?小可是游学的书生,听闻青石镇有位致仕的崔尚书……”
他轻轻“咦”了一声:“大嫂长得有些面善。”
“这里是南河镇,青石镇好像在南河镇的东边,再往东一些。”薛灵栀不太确定,也没理会那句面善,“要不你问一问别人?你说的那位崔尚书,我并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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