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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怨偶的第七年(120)
作者:宁夙 阅读记录
难道这便是舒婉婉的打算?
宁锦婳哂笑一声,她放下碗筷,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在凋敝的红色宫墙上刻下一道竖线。没有人跟她说话,她被困在深宫不知岁月,便每天刻一道,一眼望去如同一条扭曲的蟒蛇。
加上今日一共七十四道,还有路上的时间,她至今被掳三个月有余,陆寒霄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她坚信他会找到自己,还有她的三个孩子……不管舒婉婉的目的是什么,单纯折磨她还是留着她威胁他,她都不能让她得逞。
她要逃。
“喵呜——”怀中的黑猫被摸的舒服,发出阵阵呜咽声,宁锦婳抚摸着它的皮毛,喃喃自语,“你说她会上钩吗?”
那个宫女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活人,她很谨慎,除了送饭不说一句废话。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她在山上跟老神仙学的本事,竟发现那个宫女怀有身孕。今天她虽然拒绝了她,但她破天荒地跟自己说了两句话,正是这两句话给了宁锦婳希望。
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听不出她的犹豫与不舍?那个宫女很聪明,那么谨慎的人,知道自己有孕的那一刻没有处理掉腹中的胎儿,说明她想留下他。
她今天急了。
当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便有了足以拿捏她的软肋。宁锦婳深知这个道理,她转念想到自己,眉宇间浮起一丝担忧。
不知道她的宝儿现下如何。
困在深宫的这些天足以她把事情捋清楚,舒婉婉能够避开瘴气上青城山,她姓舒,懂药理,琴瑶当初下山便是寻找她的师姐……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太笨了,被人捉住才想明白。
黑猫不懂人的忧愁,它一下一下甩着尾巴,伸出舌头舔舐宁锦婳的手背。它的舌头带着倒刺,有些痒。
“猫儿别舔。”
宁锦婳自顾自跟它说话,这里太安静了,高高的红墙绿瓦隔断了鸟雀,比青城山上都清冷,无外乎那些宫妃们被关到疯。生活上的苦尚且能忍,毕竟经过老神仙的磨砺,她自己拾掇出了一个干净的宫殿,自己打水,自己浆洗衣裳……院里有口井,有一个缺了板的木桶,她辛苦一些,也熬得下去。
可她受不了自己一个人,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当年在世子府时,陆寒霄时常不归家,她让府里烛火长明,甚至花重金从南洋商人那里买了夜明珠,派遣长夜孤寂。
如今这里连跟蜡烛都是奢望,只有一只猫儿陪着她。黑猫历来被视为不祥之兆,没有人会豢养黑猫当小宠,此时却成了宁锦婳唯一的慰藉。
“喵呜——”黑猫拉扯嗓子地叫了一声,一人一猫经过这段时间磨合,宁锦婳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俯身把它放在台阶上。
“猫儿乖乖,晚上记得回来呀。”
黑猫自由自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它很少一整天呆在宫殿。宁锦婳想它可能出去找食物吃了,它的毛色油光发亮,跟着她吃不了这么好。
她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心些,别被人抓到了。”
黑猫似乎通人性,它围着宁锦婳的裙摆转了一圈,像个巡视自己领土的君王,接着又巡视了整个宫殿,确定无恙后,矫健的身躯一跃爬上宫墙,迅速消失在远方。
***
午门外,两个银甲侍卫恭敬地跟在一少年身后。少年着一身绛红色的锦衣华服,腰缠兽首腰封,头戴玉冠,精致的五官貌若好女,但那一双凤眼凌厉,任谁也不敢轻视。
路过的官员见了他跟避瘟神似的,镇南王世子陆钰,小小年纪手段狠绝,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朝廷和滇南处境微妙,谁都不想惹上这个小疯子。
“可有母亲的消息?”
陆钰刚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霜。若是宁锦婳在此,定能惊异地发现他跟陆寒霄的神似。他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但随着年岁渐长,行事作风和他那并不亲厚的父王越来越像,让人不敢亲近。
侍卫明明比他高很多,在他面前却仿佛矮了一截,小心翼翼道:“暂时……没有……”
自从王妃失踪后,本就冷然的世子爷脾气更加乖戾,他们下面人说话得三思再三思,生怕哪句话戳了这位爷的肺管子。即便如此小心,陆钰的脸色依然阴沉得可怕。
侍卫心中叫苦不迭,正欲解释找补两句,忽地一道黑影朝这边扑来,电光火石间,侍卫还没来得及拔出佩剑,陆钰已经伸手掐住了小东西的脖子。
他冷冷道:“没出息,一只猫罢了。”
第98章 第
98 章陆钰手腕微松,黑猫迅速地飞窜出去,尖利的爪子抓破了他肩膀的华贵衣料。
“这小畜生……”
侍卫瞪目而视,拎起黑猫的后脖颈疾步走到草垛前,正准备把它扔出去,陆钰出声道:“给它弄点吃食。”
啊?
银甲侍卫心中疑惑,小主子面冷心硬,大活人死在他跟前都面不改色,今儿个怎么忽然转性了?
陆钰面无表情地疾步离开,他当然不会对一个侍卫解释,这只猫儿其实是他养的。
它原本是只野猫,陆钰之前住在舒澜宫,偶然间看见这只被宫人捕捉打杀的黑猫幼崽。黑猫是不祥之兆,被世人所厌弃,他同样被人厌弃,小小的少年在一只猫身上有了物伤其类之感,顺手养了起来。
此猫性野,不肯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宫殿,陆钰对它也不是很上心,后来他受封世子搬回永济巷,偶尔进宫觐见,这只猫仿佛自己闻着味儿找来,蹭一蹭前主人。
若放在平时,陆钰不介意屈尊降贵地伸手抚摸它顺滑的皮毛,但他今天心绪不定,冷着脸匆匆离宫,回到世子府。
自从陆寒霄回滇南后,陆钰这个新主人把世子府大肆翻修了一遍,除了婳棠院未动,其他的和之前大相径庭,尤其是陆寒霄的书房,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痕迹。
陆钰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端坐首位的楠木圈椅上,左侧坐了两个中年文士,右侧的三人稍年轻些,身形魁梧强壮,标准的武将架子。
“滇南形势如何?”
左侧首位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道:“今儿早上收的信儿,王爷已无大碍。”
这是几个月来最好的消息。数月前,南地第一猛将梵琅在的大宴上暴起行刺镇南王后叛逃,后来传出消息,说这奴隶出身的梵统领竟是王爷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陆寒霄便是弑父杀兄上位,梵琅有样学样,可惜棋差一招,沦为了叛贼。
据说当时血溅当场,镇南王陆寒霄身受重伤,生死未知。滇南乱成一团,朝廷从滇南征调粮草和壮丁的调令仿佛一张废纸,问就是等王爷批示,结果陆寒霄一连几个月未出现在人前,让人摸不透虚实。
京中此时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滇南群龙无首,正是削藩的好时机;另一方则认为这是陆寒霄使的障眼法,如今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不可轻举妄动。
接连两年大旱早已耗空了常平仓,北境的鞑子、滇南的叛乱……天下纷争四起,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头戴乌纱帽的朝廷命官,这两年过得都不容易。
陆钰这个夹在朝廷和滇南中间的世子更难。他那个父王行事莫测诡谲,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像这次遇刺事件,放出的话虚虚实实真假难辨,连他这个亲生儿子,直到今天才得到确切消息。
下首的几人皆面露喜色,唯独陆钰神色淡淡,细看之下还有一丝阴沉。
镇南王无恙,对滇南是好事,对京城……对他,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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