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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怨偶的第七年(112)
作者:宁夙 阅读记录
“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谨慎道:“小女乃陈家幼女,小字明珠,今日、今日冒犯……”
“无妨。”陆寒霄淡淡叫起,语气难得的温和,“今日游猎,不论尊卑,你们自便即可。”
陈家姑娘是个大胆的,百闻不如一见,王爷也没有自家爹爹说的那般可怕。她看着一旁粗犷俊美的男人,灵机一动,俏声道:“此处深山野林,小女原不敢独自前来。家父托梵统领护送,可如今……他竟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望王爷给小女做主!”
“放你娘的狗——”梵琅眼眶深邃,幽绿的眼睛快冒出火星了。他奴隶出身,后来又混迹行伍,言语不乏粗蛮狂放,只在宁锦婳跟前刻意收敛。
陈明珠是陈将军之女,两人官衔不分上下,可陈将军曾在他未发迹前救过他的命,梵琅再混蛋也不能不认救命的情分。
原本说好的,他只需把这女人平安送到围场,结果陈明珠临时反悔,非要他护送她打猎。梵统领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若非看在陈将军的面上,她不可能全头全尾站在这里告状。
陈明珠自觉有人撑腰,心气足足的,加上陆寒霄在中间打太极,梵琅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脸上阴云一片。宁锦婳左看看右看看,不自觉垂下头。
他这个模样,跟陆寒霄更像了。
……
回到营帐里,陆寒霄提前让人做了布置。里面放着一张硕大的红木梨花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软榻前置有一方桌几,摆着三碟干果、两盘糕点,上好的大红袍在红泥小火炉里翻滚,冒着缕缕白烟。
刚烫好的茶,宁锦婳心不在焉,多亏陆寒霄手疾眼快才没有被烫伤。
“怎么心神不宁的。”他擦干桌几上的水渍,问道。
宁锦婳讪讪放下茶托,轻声说道:“梵统领和……陈姑娘?”
陆寒霄微微一笑,“陈家这个小女儿,自幼仰慕英雄。”
放眼整个滇南,谁能比奴隶出身、天生神力能伏虎、战无不胜的梵统领更有传奇色彩呢?尽管受到百般冷眼,陈明珠越挫越勇,敢老虎嘴上拔胡须,让陈将军头疼不已。
宁锦婳道:“可我看梵统领并无此意。”
何止无意,梵琅就差把“厌恶”两个字刻脑门儿上了,满眼的嫌弃!她当年跟陆寒霄也不曾闹到这种地步。
“哦?我倒是觉得两人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陆寒霄淡道:“陈延章禁不住千金闹腾,求媒求到我跟前了。婳婳你说,我这媒是当做还是不当做?”
“当然不行!”
宁锦婳瞳孔骤缩,高声道:“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谁不愿意?”
“当然是梵统领!他不喜欢那个陈家姑娘!”
“那么俊俏的丫头,他为何不喜欢?”
“他不喜欢那样的,他喜——”宁锦婳一怔,对上陆寒霄戏谑的眼眸,忽然不说话了。
陆寒霄仿佛没看到她的失态,拈起一块儿榛子糕递到她唇边,温声道:“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松软又不甜腻的糕点入口,宁锦婳却味同嚼蜡。她的余光时不时瞥向男人,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他在试探她?他知道了?今日的相遇不是偶然?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她冷静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知道他占有欲有多强,如果他知道那些事,梵琅恐怕性命难保,又怎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而且她听别人叫他“梵统领”。说明之前被撸的官衔回来了。一起睡了这么多年,她知道枕边人绝非宽宏大度之辈。
他还不知道?
宁锦婳刚松一口气,忽而听到陆寒霄问她,“婳婳,我命人为你新打了一套手镯。”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来,她磕磕绊绊道:“要、要那个东西做什么,我不缺。”
陆寒霄笑道:“你不喜欢我之前送你的,平日里手上空空,舅兄还以为我苛待你了。”
宁锦婳心头一跳,又是手镯、又是舅兄,她心觉男人话里有话,在暗中敲打她。可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又觉得不像。
她把榛子糕掰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形状,小口咀嚼着,两颊鼓囊囊,像个可爱的小松鼠。陆寒霄在一旁体贴地端着茶盏,适时给她喂水。
“慢点儿,别噎着。”
他声音低沉醇厚,刻意放轻的音调,听起来有种遣倦的意味。
宁锦婳没有陆寒霄那般深沉的心思,但她的直觉很准,她心里腹诽男人今天鬼上身,其实猜对了。
西直营是陆寒霄手中最锋利的剑刃,他不是高坐明堂的君主,甚至放着王府温香软玉不睡,宁愿睡在硬邦邦的军营里。他对西直营的控制那么强,昨日的事又岂能逃过他的法眼?
树藤摸瓜,宁锦婳的长相太打眼,即使出门蒙了面,茶馆掌柜依然对这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记忆尤深。还有宁锦婳身边的金梨……仅用一天,陆寒霄在昨晚弄清了真相。
她背着他幽会别的男人,愤怒么?世间没几个男子能忍受这种事。可一想到她的初衷,陆寒霄心里闷闷地疼。她就这么不相信他,宁愿找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也不愿跟自己的夫君开口?
她从前最依赖三哥,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怎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一个人枯坐到深夜,有了今天的围猎。
她既想瞒着他,他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他把毕生的耐心都给了宁锦婳,对犯错的妻子只是言语暗中敲打,连句重话都舍不说。对旁人可没这个好脾气。
陆寒霄擦了半宿的爱刀,刀刃锋利寒冽,最后他紧紧攥着拳头,没有让冲动压过理智。
梵琅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他知道婳婳对他有愧,既然如此,他便许他高官厚禄,妻妾成群——就像那个姓霍的一样,他不会让任何男人她心里留下痕迹,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他微垂眼帘,掩下晦暗的眸色。
***
早上陆寒霄零星打了几只野味,吩咐下去,厨子剥皮炮制,摇身一变端上一桌香喷喷的珍馐,加上两道野菜,六荤两素一道汤,宁锦婳吃的肚子圆鼓鼓。
按照她的习惯,午膳后原本要小憩一刻,可今天肚皮太撑了,又难得出来一趟,天气正好,两人商议一起出去走走。
结果刚走半个时辰,宁锦婳受不了了,嘴里喊脚疼。他们没骑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营帐也远,陆寒霄无奈,在她身前屈膝半蹲。
“上来。”
宁锦婳矫情劲儿上来了,扭扭捏捏,“万一别人看到可怎么办呀?”
陆寒霄挑眉,道:“看到就看到了,我又没背别人的妻。”
宁锦婳:“……”
她觉得今天陆寒霄不仅鬼上身,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不来?那算了——”“别!你低一点,我够不到——”手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盘上他精壮的腰身,宁锦婳把伏在他的肩膀,看着一路的林木杂草,忽然道:“三哥,你真好。”
陆寒霄嗤笑一声,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现在才知道三哥的好?”
小没良心的,整天跟他闹,有了孩子都不安生。
宁锦婳抿唇一笑,过了一会,在他耳边低声道:“早就知道啦。”
大约在她十二岁那年,宁大小姐偷偷溜出去府玩儿被人贩子诱拐,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不是好人,拔腿就跑,最后被人追到穷巷里,崴了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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