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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典、萧延几个骁勇儿郎恨极了这些滥杀无辜的流民,边打边骂。他们谨记萧缜的告诫没有下杀手,可这个一刀砍掉流民一条胳膊,那个一枪直刺眼睛,这个驾着骡子直接将逃窜的流民踢飞出去,那个一抡枪杆横扫流民脑后,疼得挨打的流民生不如死,全部趴在地上再无反击之力。
张文功按照萧缜的交代,骑着骡子在村子里四处奔跑,一边随手对付遇见的流民,一边高声喊道:“乡亲们别怕,附近村子都派人赶过来了,从四面八方包抄,保证这些贼人有命来无命回,一个都别想跑!”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幸存的松树村村民们有了希望,越发拼命抵抗,而那些流民们都慌了,不用秦哥再提醒,自发地朝北面的山林冲去,哪怕为了躲避孙典等人从村子东西两侧逃出来,最后还是会飞蛾扑火地往北奔。
进山只有一条山路,秦哥等人动手前早观察好了位置。
山路两侧都是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树木,月光惨淡,流民们见已经有几个兄弟冲了进去,看那路口就如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之舟。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些已经被树木遮掩了身影的流民,全被萧缜弄残了双腿。
终于有流民意识到不对,或是转身往后跑,或是试图冲入两侧山林。
萧缜暂且扔下铁剑,取下背着的弓箭,纵使有枝叶遮挡,依然箭无虚发。
当他解决掉这部分冲进来的流民,左手弓右手剑地出现在山路路口时,那些逃到半路的流民们全部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萧守义、孙典、萧涉、张文功以及一部分村民也从流民背后包抄了过来,其中孙典、萧涉都骑着骡子,分守东北、西北方向,随时准备放开速度去追杀还想逃进山的流民。
萧涉对萧缜道:“二哥,三哥四哥孙纬去追逃往其他方向的流民了。”
萧缜了然,看向被他们包围的几十个流民:“若你们束手就擒,我保证你们能手脚齐全地去县城坐牢。”
手里拎着大小包袱的众流民齐齐看向秦哥。
秦哥盯着萧缜,目光冷静:“萧家人?我听说过你们,我与你们萧家井水不犯河水,还请行个方便。”
萧缜无动于衷:“我只再问最后一次,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冥顽不灵?”
秦哥咬牙,举起手中还在滴血的砍刀道:“兄弟们拼了,我就不信他们能拦住咱们所有人!”
他是回头鼓动众流民的,话音刚落,忽然一道劲风迎面而来,秦哥惊骇地看向前方,然而那利箭已经刺破血肉穿透其肩胛。
钻骨之痛让秦哥手里的砍刀咣当落地。
孙典突然一声虎吼:“来啊,我看谁还想再试试爷的砍刀!”
萧缜那一箭,再加上孙典这一声吼,直接吓破众流民的胆子,纷纷丢下武器包袱跪了下去。
跑什么跑啊,与其断胳膊断腿被抓,还不如少受那皮肉之苦。
张文功叫村民去寻绳子,将这些流民以及从山边上拎出来的流民串蚂蚱似的绑了起来。
松树村的其他方向陆续传来几声惨叫,没过多久,孙纬、萧延、萧野也都赶着几个或伤手或伤腿的流民回来了。
至此,今夜劫杀松树村的一百一十二个流民,除了几个被村民反杀的,尽数被俘。
第043章
流民被俘, 可松树村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张家,在张文功叔侄俩离开后,里正张茂德与长子夫妻俩全部躲进一个房间, 搬了所有橱柜死死挡住门。
让儿子儿媳抵着柜子, 张茂德拎着一把砍刀贴墙站在炕里头挨着南窗的位置。
五个流民一起冲进了张家, 见这边门闩着, 猜到贵重财物都藏在里面, 纷纷来踹门。
张文盛与父亲对个眼神, 一边全力推着柜子一边苦苦哀求:“各位兄弟, 西屋有粮食, 你们随便拿, 只求放过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行不行?咱乡下百姓这几年过得都苦,何必自相残杀啊?”
一个流民呸道:“那是以前, 现在我们要做山大王了,识相点把钱都交出来, 交钱才能保命!”
张文盛:“我们真没钱啊, 唯一一点家底都去买今年的种子了!”
流民才不听, 连番推门都推不动后, 三个流民继续恐吓, 两个流民悄悄摸到窗檐下,踩在椅子上,举起斧头就去砍窗。
狠狠几下, 窗户破了,一个流民刚抓着窗棱要翻进来, 躲藏许久的张茂德突然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
那流民的半截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另一个流民见了,惨叫一声, 吓得直接往外奔逃。
毕竟只是一群仓促聚到一起的流民,仗着人多抢掠顺利时越来越胆大,一旦出事,那临时涨起来的胆子也就破了。
门外的三个流民听到动静跑出堂屋,看到屋檐下的无头尸体,俱是手脚发凉。
张茂德:“来啊,不怕死的就来!今晚就算我们死了,也要拉上你们几个垫背的!”
三人立即知道他们是遇到了狠角色,反正还有其他人家可以抢,不值得在这里冒险浪费时间,便都跑向了下一家。
就这样,张家得以保存了下来。
当流民被俘,张茂德及时出来稳定大局,先将流民们搜刮的粮食财物集中到一起,对聚拢过来的乡亲们道:“大家别急,我与灵水村萧千户家的二老爷亲自在这里守着,保证大家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会少,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助受伤的街坊,咱们早去一刻,他们就可能还有救,大家赶紧挨家挨户地去瞧瞧吧!”
村民们还有些乱,张文功协助父亲让众人排好队,再请萧缜、孙典等武艺高超的儿郎分别带队,各自负责一条街。
萧缜带着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外时,认出了这是齐家,二月里他曾亲自过来给齐家报喜,请他们到日子去家里喝喜酒。
齐家的大门有一扇门板被人从里面踹倒在地,里面堂屋前后门都开着,显然是遭遇过流民。
静悄悄中,萧缜先去的东屋,在炕上发现了齐老太太夫妻的尸体。
白日齐老太太跪在地头哀求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萧缜沉默片刻,转身走向西屋。
西屋死了一大两小,是萧玉蝉的大嫂及其一双子女。
流民不知道齐家的情况,装满杀戮的大脑也没有注意到炕上还有两个被窝空着,萧缜则意识到齐二嫂一家可能还活着,立即招呼乡亲分别去前后院寻找,很快就在茅房找到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齐二嫂以及她九岁的女儿齐兰、四岁的儿子齐旭。
确定自己娘仨真的安全了,齐二嫂搂着孩子们跪在地上,悲声痛哭:“兰兰闹肚子,先来的茅房,她还没回来,旭哥儿醒了,说他也肚子疼,我就送他过来,没想到外面突然乱了,我害怕,带着他们姐弟俩一直躲在这边,哪都不敢去……”
有个乡亲叹道:“是这俩孩子救了你一命。”
将齐老太太五人的尸体搬到专门运尸的骡车上,萧缜继续带人前往下一家。
前半夜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去了。
据里正张茂德统计,松树村七十六户之前共有三百九十一人,被流民们屠杀之后,如今只剩两百八十六人,家里有青壮年的还好,像那种只有老弱妇幼的,基本都被灭了门。
面对那一排排摆在地上的尸体,幸存的村民们无不痛哭流泪。
打着灯笼,张茂德把能分清归属的粮食钱财分还给村民,无主的且留着,佝偻着肩膀道:“明日我会去官府报案,大家先回去睡吧,不管咋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地也要继续耕,其他的就等着官老爷给咱们做主了。”
乡亲们哭哭啼啼地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