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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这边, 最高兴的莫过于贺氏了。
贺氏刚来京城的时候, 老爷子与叔侄几个都是高官厚禄, 家里女眷也跟着光彩, 除了进宫或是在另外几家公侯夫人面前要保持恭谨, 基本都是别家女眷羡慕巴结她们。
然而老爷子一走, 叔侄几个立即都免了官, 虽说官员丁忧结束后要么官复原职要么重新安排官阶差不多的职位, 可这事一日没定,一日就可能存在变故, 就像旁人许诺给自家的银子一样,口头说再多, 没到手前都是虚的。
这回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了, 美中不足的, 就是她的丈夫萧守义还得继续丁忧。
回到府上, 贺氏脱下被风吹了一身灰土的孝服, 丫鬟们端来热水,服侍她洗手擦脸,头发也用巾子擦去浮尘, 拿梳子重新梳理一遍。
贺氏靠着椅背,舒服得闭着眼睛, 回想在灵水村起早贪黑刷锅做饭的日子,只觉得一边是天上一边是地下。
收拾好了, 贺氏来到次间,见丈夫也换了一身衣裳,横躺在榻上,对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贺氏叫丫鬟们下去,她脱了鞋子坐到丈夫身边,一手搭在丈夫宽阔结实的胸口,揶揄问:“儿子侄子都要回去当官了,就你还得继续在家憋一年多,不是滋味吧?”
萧守义:“他们是孙子,我是儿子,为父守孝三年,天经地义。”
贺氏:“可是武官不用丁忧啊,看皇上今日的态度,根本就没疑咱们家,三月里你就不该让老二上什么非要丁忧的折子,敢情他多守半年里子面子都有了,你这一耽误,少拿一年多的俸禄呢,回头也不如儿子侄子在军营里更有威望,哦,还有孙典,你不丁忧的话,南营副指挥使哪里轮得到他。”
萧守义叹气:“你看你,爹才走一年,你又说这让两房生分的话了。今日皇上信任咱们,正是因为去年老二主动将兵权交了出去,先有因才有的果,那会儿不交,皇上迟早会猜疑咱们,到时候人头可能都不保,哪来的南营副指挥使?”
贺氏想了想,绕过弯来了,聊起兴平帝来:“皇上那样,我瞧着怎么……”
萧守义一把捂住媳妇的嘴。
贺氏险些被他捂死,好不容易扒开丈夫的手,她瞅瞅外面,瞪着丈夫道:“至于吗,躲屋里跟你说点悄悄话都不行?”
萧守义面沉如水:“这种掉脑袋的话,跟我也不能说,敢去外面嚷嚷,哪怕是身边的丫鬟,你都等着抄家灭族吧!”
贺氏:“我才没那么傻。”
萧守义笑了下。
傻不傻的,他跟媳妇都是有福之人,上有睿智无双的老爷子,下有文武双全的晚辈,不管外面形势如何变化,夫妻俩继续待家里给老爷子服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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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一,天才蒙蒙亮,萧缜再次出现在了乾元殿外,与文武百官等候上朝。
萧家跟洛城的文官们一直都没什么走动,平时见面最多点点头,所以萧缜直接走到了武官这边。
鲁恭、齐恒、范钊、罗霄、赵瑾都在,还多了一个正式升为南营副都指挥的孙典。
一共四个正一品武官,以前是老爷子、冯籍、鲁恭三位国公爷按照年纪排的,如今老爷子走了冯籍远在北边,鲁恭就成了唯一一位国公。
鲁恭肯定要排在武官首位,萧缜没来前,范钊占了第二,把虽然年纪大官职也相当但总战功不如他的齐恒挤到了后面。
萧缜一来,鲁恭朝范钊使个眼色。
范钊瞪了回去,萧缜这两年是很风光,可他陪着皇上抵御乌国铁骑时萧缜还在家里种地,现在大家都是侯爷都是一品官,萧缜还比他小几岁,凭什么站他前面?
范钊不肯动,齐恒主动退后一步,将第三的位置让给萧缜。他的开国战功便不如萧缜,去年光带着几万兵马东奔西跑了,跟老爷子佟穗没法比,同样也比不上伐乌镇辽有功的萧缜。再加上东为尊,萧缜领东营,本就比他这个西营都指挥要高。
萧缜谦让了一下,见齐恒坚持,他也就站了过去,接受的太快,显得他刚刚的谦让就有点假。
齐恒:“……”
范钊很满意,萧缜若真因为年纪让齐恒站在前面,岂不显得他这个没让的不懂礼数?
武将武将,只看军功,不看辈分!
“一年没见,我还真是想你啊,怎么样,晚上一起下馆子去?”范钊笑着拍了拍萧缜的肩膀。
萧缜:“侯爷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年前我还不想饮酒。”
毕竟才除服,范钊理解:“行,那就年后再喝。”
不久,兴平帝来了,拄着拐杖坐到龙椅上。
瞧见站在范钊身后的萧缜,兴平帝扫眼范钊,移开视线,开始议事。
这一年大裕各地风调雨顺,也无战事,随着辽州、合州、荆州一批官员世家交出之前的贪产,大裕收上来的田赋比前年又多了几成,只有凉州、青州一带仍然存在阳奉阴违的地方官员,百姓的冤案诉讼也远高其他几州。
另有一项,便是朝廷招募新军,在民间引发了一些怨言。
光东西两营加起来,新军人数就高达二十六万,距离兴平二年的招兵才过去两年而已。
招兵是罗霄的差事,他出列道:“臣办事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兴平帝:“与你无关,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各家青壮都不足,朝廷还要那些青壮充军,百姓们肯定心中有怨,之前伤亡兵的抚恤与新兵的军饷可都如实发放了?”
兵部、户部两位尚书再出列汇报,各地官员知道皇上痛恨贪官,大多数都不敢暗中克扣。
兴平帝:“凡敢克扣军饷抚恤者,无论数额多少,只要查出,一律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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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萧缜与罗霄一起骑马出了城,并肩前往东营。
兴平帝南征前朝时,罗霄、范钊、冯籍始终跟着兴平帝,与萧家少有来往,去年伐梁一役,罗霄跟老爷子佟穗倒是熟了,与萧缜依旧生疏。
罗霄:“前两日萧老一年忌日,我本该过去祭奠的,奈何军务缠身,未能腾出时间。”
萧缜:“侯爷还记着老爷子,萧某已然感激不尽。”
罗霄:“你我同为侯爷,年龄又相当,以后同营为官,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叫起来方便些。”
萧缜笑笑,朝他拱手:“罗兄。”
罗霄还礼,道:“我先给萧兄讲讲东营新兵的情况?”
萧缜:“有劳了。”
到了东营后,便是十五万新军同拜新来的都指挥使。新兵来自东南西北各地,有的招得早,有的上个月才从籍地赶过来,一个个穿上战甲单独瞧着还有些兵的样子,当十五万人站到一起,萧缜、罗霄站在将台上一看,队列歪歪扭扭,有的兵还在挠头搔背甚至挖鼻孔,简直惨不忍睹。
罗霄:“……”
萧缜却知道这事怪不了罗霄,罗霄既要奉旨招募足够的新军,又要安抚心中有怨的百姓,过去的一年可能大多时间都在外面奔波,哪里顾得上新军的军纪与操练。
要把这样一支大军训练成精锐之师,绝非一日一月之功。
说完一些场面话,萧缜扬声道:“东营有十五万大军,一共分二十七卫,每一卫都需要选出一个指挥使、五个千户、五十个百户、一百个总旗以及五百个小旗。”
“本都上任之前,皇上说了,除了罗都与我的三个卫指挥使兄弟,东营所有武官都由本都遴选举荐。”
“实话告诉你们,无论禁军还是边军,都有一批立过军功的将士能够胜任东营空缺的这些职位,本都完全可以跟皇上请命把他们调过来协助我操练你们,可我把他们调过来,他们所属的卫所就要重新招人,与其浪费各地卫所的精力,与其浪费东营的时间等外来的武官路途奔波,不如就从你们当中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