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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有别的打法吗?”赵瑾头疼地问。
萧缜:“我既拜入韩将军麾下,此战便关系到韩将军的威名,我宁可拖延求稳,也不想冒进落败。”
赵瑾:“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莫要想太多了,打得痛快才是真。”
萧缜:“能与二公子切磋,于我已是一桩乐事。”
赵瑾:“……”
他一点都乐不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汗流浃背的赵瑾终于因为体力略逊萧缜一筹,被同样汗流浃背的萧缜一枪震得兵器脱手,退后之际,萧缜一枪追上来,停在他胸前。
赵瑾想说话,一滴汗沿着脸庞滚落到嘴角,好咸。
萧缜收枪,正色道:“承让。”
按理说,无论谁赢了,观战者都该喝彩才对,然而此刻连范钊都想骂萧缜了,更别提那些为了热闹而来却碍于韩宗平的面子不能中途离去只能被迫耐着性子一边挨晒一边观战的大同将士们。
只有赵良臣,强颜欢笑地朝韩宗平夸道:“不愧是靠智取夺得一城池的将才新锐,年纪轻轻却如此沉得住气,多少悍将遇到他都要铩羽而归啊。”
韩宗平瞥眼范钊,道:“范钊若能有萧缜三分沉稳,我都可以放心地把蓟州交给他接管。”
无论如何,这场持续了快一个时辰的切磋终于结束了。
吃过午饭,韩宗平与赵良臣去书房商议大事,萧缜随着老爷子回了客院。
刚刚从席上回来,祖孙俩都是一身酒气,萧缜先送老爷子回房。
坐在椅子上,萧穆瞅瞅孙子,笑道:“你啊你,公子险些被你害得中暑。”
萧缜只是打湿巾子,递给老爷子擦脸。
水是凉的,擦去了一脸的酒气与汗气,人舒服了,萧穆却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孙子问:“会不会觉得委屈?”
明明可以赢得漂漂亮亮,却碍于自家的出身,既不能太抢了赵家公子的风头,也要防着被韩将军的公子嫉恨。
萧缜笑道:“没委屈,就是晒了太久,脸又要黑了。”
萧穆:“黑也俊,阿满不会嫌弃的。”
一百个小白脸加起来,也不如他的二孙好。
.
歇了一会儿晌,萧缜出了门,得知韩宗平还在与赵良臣密谈,韩保则在屋里休息,他便自己往外走去。
都到门口了,赵瑾追了上来:“萧兄留步!”
萧缜转身。
赵瑾一拳捶在他的肩膀:“咱们找个僻静地方再比一场?就咱们俩,你尽管拿出真本事。”
萧缜看向右臂,惭愧道:“二公子盛情相邀,萧某本不该拒绝,可惜手臂酸乏,今日委实没有再战之力了。”
赵瑾:“……行吧,你要去哪?”
萧缜:“明日我们就要回朔州了,我想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本地特产可以带回去。”
赵瑾:“给你那一帮兄弟?你还真是个好兄长,走吧,我陪你去。”
萧缜欲言又止。
到了街上,赵瑾指着一家酒楼道:“这家酿的酒不错。”
萧缜:“军中不好饮酒。”
不能喝酒,赵瑾又想到了马:“我们这边专门培育了一批草原良驹,若你肯再跟我比试一场,我可以做主送你五匹。”
萧缜沉默片刻,道:“兄弟太多,五匹不够分的,且良驹过于贵重,萧某无功不受禄,还望二公子见谅。”
赵瑾:“这个倒是无妨,只是我很少送礼,也不知道本地还有什么特产可送了。”
萧缜:“二公子肯陪同便是我的荣幸了,我自己物色便好。”
赵瑾点点头。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有个农夫挑着两担黄橙橙的杏果过来,因为大同城里还算太平,百姓们手有余钱,陆续有人凑过去询问价钱。
赵瑾见萧缜盯着杏子看,笑道:“我们大同的黄杏确实酸甜可口,我娘每年都要买上两筐,吃到牙酸才肯罢休。”
萧缜带着他走了过去,别人挑熟透的,萧缜弯着腰,专挑那种还有些硬的。
赵瑾见他越挑越多,特意去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篮子。
这么威风凛凛的一个将军,偏跟一群牵着孩子的妇人挤在一起挑杏。
赵瑾刚要感慨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哥哥,忽然反应过来:“听闻二太太也随军了,萧兄是为嫂夫人买的?”
萧缜点头。
赵瑾:“……”
到两人并肩返回赵府时,萧缜也只买了一筐稚子拳头大小的黄杏。
分别之际,萧缜问赵瑾:“看在上午我与二公子切磋了一个时辰的份上,二公子可否送我一匹草原良驹?”
赵瑾:“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去为你选。”
萧缜:“送内子的,擅跑便可,不必过于高壮。”
赵瑾:“……”
第156章
赵良臣从赵瑾这里得知萧缜买了一篮杏要带回去, 也叫人去采选了两篮杏果,留着给韩宗平等人路上解渴。
其实杏这种果子朔州也有,大同这边的无非个头更大味道更佳些, 一帮子武将岂会在意这点口腹之欲, 也只有萧缜那种疼媳妇的才会惦记。
赵良臣真正送韩宗平的礼物有两样, 一份是晋州各地的山川地形舆图, 一份是由他次子赵瑾亲自率领的五千精锐骑兵。
赵家既已拥护韩宗平去打朝廷, 不如拥护得更彻底, 省着将来被萧、齐这等乡野出身的将门新秀压下一头。
“除奸安内的重任就交给兄长了, 我在大同恭候兄长佳音!”
送出大同十里地之后, 赵良臣勒马, 朝韩宗平拱手道。
韩宗平:“有贤弟镇守边关, 为兄再无后顾之忧,待我拔除了朝廷那边的蠹虫, 再来边关与贤弟把酒言欢!”
二将惺惺相惜,就此拜别。
众人胸怀南下大志, 路却要一步一步地走, 眼前摆在一行人面前的便是五月中旬的酷热骄阳, 是大同到朔州中间的三百里土路。
武将与骑兵们都习惯这样的奔波了, 唯一不习惯的只有文弱的大将军独子韩保。
“公子, 吃颗杏吧。”
范钊去后面抓了几颗赵良臣送的杏来,伸手到韩保面前。
韩保先看到了范钊指甲里的泥垢。父亲身边的将领们各有性情,范钊显然是其中最糙的一个, 在蓟州时身边还有丫鬟照顾帮忙修剪指甲,出征后亲兵们最多帮忙铺床叠被端茶倒水, 范钊不使唤亲兵帮忙修剪指甲,亲兵大概也想不到这精细活。
而一行人都骑着骏马, 所过之处路上全是灰土浮沉,这杏子上不知沾了多少。
“将军吃吧,我吃不惯这种酸果。”
韩保客气地婉拒道。
范钊闻言,直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然后凑到前面的韩宗平身边去献果。
韩宗平吃了,旁边的萧穆也拿了一个。
吃东西速度自然会慢下来,韩保趁机取下水袋,仰头灌了几口。
范钊又回来了,去了他身后。
韩保回头,见范钊指着萧缜身前的篮筐道:“大热天的,懒得去后面拿了,二郎分我几个?回头你再去后面补上。”
范钊少年扬名,今年才三十二岁,与萧缜算是同辈,因为萧家兄弟太多,私底下范钊都是用排行喊人。
萧缜解释道:“我怕路上颠簸坏了果子,昨日特意挑未熟透的硬果买的,味道可能太酸。”
范钊:“没事,我不怕酸。”
萧缜:“既然赵将军送了熟果,还是吃甜的吧,我为将军去取。”
说完,他调转马头往后去了。
范钊:“……”
赵瑾笑道:“人家萧兄是特意为其夫人买的果子,颗颗都是情意,将军何必强人所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