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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郎们齐声道:“不算!”
萧穆:“明早跟手下的将士们说清楚,告诉他们此战既是为了证明咱们右路军的实力,也是一场真正的历练,随时都有性命危险,怕的可以选择回家,咱们不强求。”
“是!”
次日上午,佟穗随着老爷子去巡营了。
七位指挥一早就按照老爷子的吩咐跟士兵们通过气了,再给士兵们一上午的时间考虑清楚。
祖孙俩慢悠悠地走在军营中,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还是少数,大多数士兵都在专心讨论此事。
“打仗肯定要死人,就看死的是谁了。我怕死,可我更怕回家也没法踏踏实实种地,万一再遇到灾荒再遇到山匪呢?光靠我也护不住一家老小,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凭萧老将军跟韩将军的做派,肯定会给家里抚恤。万一我活了下来,怎么也能攒上一笔战功,一家人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是啊,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以前害怕充军是因为充军也没有军饷拿,现在一个月军饷顶上以前种一年地的,不如去闯一闯!”
“我没想这些,我就想,咱们的命都是萧老救的,要是咱们都因为贪生怕死走了,萧老手里没有足够的兵,肯定要被韩将军那边的将士们笑话,那咱们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我是松树村的,那晚是二爷他们救了我们全村,我的命早归萧家了,就算他们要我去死,我也甘愿!”
“我是怀县的,第一次跟着李纲去打卫县被萧家抓了,萧家没杀我,派我去做苦力,却也管我穿暖管我吃饱,后来真的收我当兵了,跟卫县的兄弟们一样拿军饷,就凭萧家没拿空话骗我,我也愿意跟随萧家。”
“我只是一个小兵,可我哥在二太太身边当近卫,我哥说,打守城战那天,二太太连着射箭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就这样都没退下,跟萧老换着指挥,轮流冲到前面射杀敌兵,人家二太太都敢上,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怂了?”
“不怂归不怂,在二太太面前就别吹自己是大男人了,咱们排成一排都不够给二太太当靶子的。”
有人突然咳嗽起来。
这一圈士兵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就见老爷子、二太太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几步之外。
众兵连忙站起来,个个昂首挺胸一脸正经。
萧穆笑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大家该坐就坐,不用紧张。”
众兵依然保持着军姿。
萧穆走过来,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庞,问:“真的都不怕吗?”
众兵异口同声:“不怕!誓死追随将军!”
几十步外的士兵们听见这边的动静,探头瞧瞧,纷纷起立,跟着喊道:“不怕!誓死追随将军!”
百步外的士兵们也站起来了,喊起来了。
似往湖水中投了一颗石子,“誓死追随将军”这六字圈圈涟漪般沿着右路军扩散了出去,声声不息。
第140章
“禀将军, 午时已过,右路军四万余将士无一人离营。”
小兵跪在堂前,神色肯定地禀报道。
范钊瞪大了眼睛:“一个都没有?”
小兵道:“是, 小的已经再三查证过了, 确实一个都没有。”
左将军鲁恭道:“其实也好理解, 肯定有胆小怕死的, 只是大多数兵都选择留下, 少数那几个若走了, 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孬种, 颜面让他们不敢遵从内心所想, 犹犹豫豫地晌午便过了。”
中将军冯籍道:“正如战场冲锋, 所有人都往前冲, 怕的也只能硬着头皮随从大流,一旦出现逃兵, 一个会带着十个一起逃,十个很快就会变成一百, 直到大军彻底溃散。可话说回来, 右路军才组建半年左右, 居然能凝聚出如此坚定的军心, 可见萧老等将领平时待士兵们不薄。”
韩宗平慨叹:“若我大周各卫所将领都能如此, 怎会给大小反贼可乘之机。”
魏琦道:“奸臣当道,各地文武官员要么逢迎要么被陷害,长此以往剩下的自然全是一些蠹虫。若天下是一棵长了几千年的古树, 朝廷便是长在中间的树心,蠹虫一旦占满树心, 便会沿着枝干往外滋生蔓延,将军只有先将树心的蠹虫灭杀干净断其源头, 才能逐步清除枝干处的蠹虫残留,最后让整棵古树焕发新生。”
宋澜与众将领都颔首。
韩宗平看向挂在墙上的北地舆图。
小小的卫县,几乎就在大周都城的正北方,相隔一千五百多里。
倘若江山为树,他们现在才刚刚清理了树梢的几根分枝,帝都仍被一片乌黑的蠹虫盘踞,中间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蝗蚁自以为在跟蠹虫为敌,实则一样在蚕食树上仅存的一些嫩枝绿叶。
朔州的两个反王便是他们南下路上要遇见的第一只蝗虫。
“叫萧穆过来。”
“是!”
.
萧穆从韩宗平那边回来后,把副将萧缜以及七位指挥都叫了过来,佟穗始终守在老爷子这边,不必再请。
从七县到代、顺二王占据的各城县舆图早就挂起来了,萧穆指着朔州外围那一圈十余个县城道:“明日韩将军会率领左、中两路兵马从东往西一路攻占原、灵、平、繁等县,因为我们主动请缨,将军命我们分兵三路,分别从鲁县、阴县、代县进军朔州,最终与池县的大军四面包围朔州城。”
萧野笑道:“不愧是韩将军,我还真以为他想把这一片的城池都交给咱们去打,别看这些县没啥名气,整个晋州南北几乎全是易守难攻的关隘要塞,光靠咱们单打独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萧穆:“韩将军一心为公,大家不必猜疑他收留我们的诚意,专心打朔州吧。”
接下来,萧穆开始分配三条路线的将领。
“老四对玉县熟,你与长安、文功带兵从玉县南下,攻打朔州北面的鲁县。”
“长顺对应县熟,你与老二、孙典从应县进攻阴县。”
“守义、老三随我攻打代县。”
乔长顺道:“将军,打代县要过雁门关,你们只有两个卫所的兵力,够吗?不如让二哥也跟着你们,我跟孙典打阴县足矣。”
萧穆:“你当阴县就好打了?没你二哥带着,光靠你跟孙典最多三成胜算。”
萧野:“鲁县……”
萧穆:“都不可轻敌。”
分完路线,还有更具体的战术,众人讨论到天黑才散。
萧缜、萧野、萧涉、乔家兄弟、孙纬都留在了军营,其他人骑马进了卫城。
路上,萧守义单独行在前面,张文功陪着佟穗,萧延、孙典并骑走在最后。
萧延顾忌前面的老爹,放低声音问孙典:“又去我们家蹭饭?”
孙典挑眉反问:“不行?”
萧延朝佟穗的背影扬扬下巴:“行不行得二嫂说了算,我们家内宅归二嫂管,大嫂也听二嫂的话。”
佟穗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明天大军就要出发,孙典想见柳初一面。
佟穗只答应了会代为转达,至于要不要满足孙典的请求,那得柳初说了算。
到了两院门前,佟穗先陪张文功去了东院。
周青跑出来,急着问:“你二哥怎么没回来?”
佟穗苦笑道:“二哥说今晚娘肯定要掉眼泪,他看了难受,干脆等打完朔州再回来一趟。”
打完朔州大军要休整,韩将军也说过要去大同拜访赵将军,前后怎么也要五六日,一家人还有时间再见一次。
周青又哭又骂的,推丈夫让他去营里把侄子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