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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穗越听越佩服:“你跟祖父早早就想好了这些?”
初七抓的俘虏,初八已经分别派出去盖房、伐木了,修建军营与制备兵器两不耽误,包括何连庆送铜铁求结盟,肯定也在祖孙俩的意料之中。
萧缜:“是,反王那边是个威胁,天马上也要冷了,每一天都不好耽误。”
一旦正式进入寒冬,土地冻结难以挖掘,山上寒风凛冽伐木也会变得艰难,苦力虽然都是俘虏,自家也不能真就把俘虏当牲畜用,不顾对方冷暖死活。
佟穗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脸移到了他的脑袋上,大家都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怎么他跟老爷子就能想得那么远,一步步安排得紧锣密鼓?
萧缜看见的是她满是敬佩的乌黑眸子,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冬夜的星。
他慢慢靠近。
佟穗还没留意到他的眼神变化,可他另一个地方跟着变了,一下子就提醒了她。
在军营,在书房,这人居然也能起兴。
佟穗趁他没有防备,动作敏捷地跳开来,一直跑到书房门口,才微红着脸要求道:“这里都不算军营,你带我去其他军营看看。”
萧缜失笑,继续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陪她前往南营。
于是,佟穗见到了能并排躺下十几个兵的大通铺兵舍,见到了兵营里的伙房,也见到了兵器坊、马厩等等。这些都是死物,萧缜还给她讲了营里的军纪,战场上不同号角的意思。
离开军营,两人去了南城墙。
这边可讲的更多了,因为佟穗问得细,光是城墙里里外外的结构萧缜就说了一箩筐,详细到佟穗记牢之后,给她足够的材料与人力,她自己也能修建出四面城墙来。
萧缜跟一个守城兵要了水袋,连灌几大口后,看看站在一处垛口前朝外远眺的姑娘,逗她道:“早知道你如此好学,在你七八岁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接到我们家当童养媳,让你跟着五弟一起听祖父讲授这些。”
佟穗轻哼:“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把女儿卖去别人家当童养媳,就算你家再有钱,那时候我爹娘也绝不会同意。”
萧缜将手搭在她的手旁边,道:“我十八岁的时候,也能夸一句面如冠玉,你应该看得上。”
佟穗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这人个子高,手形修长,手背跟他的脸一样,都晒成了熟麦色。
十八岁的萧缜,过得应该是大户少爷一样的日子吧?不用下地不用干活,当然长得白。
佟穗想了想,问:“你去战场的时候已经二十了,凭你的家世与相貌,怎么还没说亲?”
萧缜笑了:“年轻气盛,看不上周围村子里的姑娘。”
佟穗:“……”
萧缜:“上过战场,走过的地方多了,眼光变得更高,对妻子人选也更加挑剔。”
佟穗:“挑剔还选了个猎户家的?”
萧缜:“就因为自己挑不到,年纪又大了,只能听祖父安排,没成想歪打正着。”
第105章
萧缜是初四那日进的城, 直到今日才算真正得了一日空闲。
他也想多陪陪佟穗,出门前便跟家里交待了,要等黄昏再回。
所以晌午的时候, 萧缜带佟穗去了城里的一家酒楼。
近日城中颇为太平, 酒楼生意瞧着还行, 即便是这世道, 总有人手里有些闲钱, 也喜欢约上好友畅饮吃席。
萧缜要了一间雅间。
夫妻俩都穿着布衣, 没想过要摆什么威风, 可萧缜又是在县衙审问四大恶霸又是在城墙练兵, 酒楼有伙计认出了他, 机灵地去报给东家, 待到厨房这边开始上菜时,东家便亲自过来了, 给夫妻俩添了几道未点的酒楼招牌菜。
满满一桌,共八道热菜, 四道凉菜。
萧缜笑问:“这么多, 你看我们夫妻吃得完吗?”
东家殷勤道:“您为咱们守得城内一片安稳, 这是我们酒楼一点心意, 大人与夫人只管品尝, 剩下也无妨。”
萧缜问佟穗:“要尝吗?”
佟穗:“太浪费了。”
萧缜便留下自点的一道凉菜两道热菜,剩下的让酒楼用食盒包好,等会儿派人送去萧家。
天已经冷了, 饭菜放半日坏不了,傍晚热一热刚好吃。
待到结账时, 萧缜坚持付了十二道菜钱。
坐在大堂的食客们看着东家与这对儿夫妻推来推去,明白了怎么回事, 待萧缜与佟穗走出酒楼后,食客们纷纷议论起来。
“萧家真是不一样啊,我记得狗官在的时候,经常来这边的雅间,走时全是赊账,一文钱没付过。”
“还以为萧家早晚也会学狗官作威作福,现在一看,萧家那是清官的做派啊。”
.
下午逛的是县城,遇到值得一看的地方,譬如县衙、粮仓、铁匠铺,萧缜都会带佟穗进去边逛边讲。
经过绸缎庄、首饰铺子时,萧缜刚露出进去之意,佟穗已经骑着骡子往前走了,丢下他不管。
萧缜只能追上来。
佟穗嗔怪他道:“刚在酒楼显露过你为官的清廉,现在带我去那地方,是想叫旁人说我贪图富贵吗?”
萧缜:“十二道菜确实吃不完,衣裳首饰买了真能派上用场,不一样。”
佟穗:“买了我不用,一样是浪费,再说了,你给我买了,家里其他人买不买?”
道理萧缜都明白,他只是想对她好。
一骡一马紧紧地挨着,萧缜看着她道:“先记着,总有能名正言顺打扮的时候,那时再陪你去逛铺子。”
佟穗笑着点点头。
逛得尽兴了,黄昏时分,夫妻俩回了萧家。
萧缜去书房见老爷子,佟穗被萧玉蝉拉到了东厢房这边的堂屋,柳初等女眷也被陆续叫了来。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几匹彩色细布,还有两个首饰匣子。
萧玉蝉抱怨佟穗道:“布料首饰每人都有份,姑母非要等二嫂回来了再挑选,结果呢,二嫂跟二哥一直逛到这时候,让我们好等。”
佟穗真不知道会买这些东西,她交给两位长辈的钱也完全不够用啊。
萧姑母笑道:“这些是我买来送你们年轻人的,算是提前给了新年礼物。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既然搬到城里了,也该打扮打扮,整天灰扑扑的,白白浪费了好相貌。”
一个侄女三个侄媳妇,她个个都喜欢,乐意花这份钱。
盛情难却,又是大家都有的,佟穗只好乖乖排着等待挑选。
按照长幼顺序,柳初排在最前面,跟着是佟穗、林凝芳,萧玉蝉排最后。
萧玉蝉指着那匹海棠红的料子道:“这是我在铺子里就选好叫姑母买的,你们都别跟我抢。”
佟穗三妯娌可不是那种人,撇下萧玉蝉看上的那匹,三妯娌有商有量地分派了剩下三匹,柳初选的碧色,佟穗要了那匹牡丹粉,林凝芳要的是那匹竹青。
首饰有两样,玉簪与耳坠。
萧姑母:“都是普通的玉,好的姑母买不起,现在咱们也不好往外戴,图个物美价廉吧。”
这样的玉在柳初、佟穗看来已经非常好了,林凝芳明白萧姑母那话是对她说的,选好自己的那份后,她屈膝朝萧姑母行了一礼,瞧着手里的玉簪与耳坠道:“能与大嫂二嫂玉蝉一样得姑母惦记,是凝芳的福气,姑母再自谦的话,便是把我当了外人。”
萧姑母莫名地心疼起来,大侄媳有女儿陪着,跟自家人也都熟了,二侄媳父母双全家里和睦,只有这个三侄媳孤零零一个。贺氏那样的脾气,想必没跟三侄媳说过亲近话,她竟成了三侄媳在夫家遇见的唯一和善的女性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