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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神医娘子+番外(148)
作者:大猫无琼 阅读记录
安秋鹜没有理会这些人快喷火的眼神,只是平静地拿过这些东西,然后摆在拱台前的香案上,那里已经有一堆灰烬,祭拜的事估计不是头一回了。
安秋鹜点燃香,直直地跪下去恭敬地朝着上首磕了三个头,才把手里的香插入香案上的炉中。
她转头看着博轼,像是与那群牌位融为一体。
“我要看见她们还活着。”
博轼的视线胶在排位上,“先把东西拿出来。”
安秋鹜摇头,“反正十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十年算我赚了,还有两个人能陪着我一起死,不算亏。”
博轼挑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性子不像魏家人。
这十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逃脱的魏筱,魏乙怎会生出这种性子的女儿来。
为表决心,安秋鹜拿起香案上一个空置许久的烛台,把最尖锐的那一面朝着自己的脖子,“没有我你是找不到东西的,天亮后我没出现在宫里,穆晋安就会知道我失踪了,到那时他便会按照我之前说得地方找到《金针要术》,把东西交到宫里。或许你做的那些事怀王确实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的身份呢?一个前朝余孽,你觉得怀王会留你到几时?”
《金针要术》中隐藏最大的秘密不是博轼通敌的铁证,而是他的身份,前朝皇室余孽的身份。
博轼的神色突变,还算忠正的眉眼瞬间变得扭曲阴恻。
瞳仁倒竖,他眼里布满了杀气。
没想到,她还是发现了他最想隐瞒的秘密。
从知道书中父亲隐藏的秘密后,安秋鹜便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和父亲当年去过西北,还去过鞑靼,斋顿说你们二人看着关系很好。我想正是这份要好的关系,父亲才会发现你的身世,你与鞑靼人的交易和你的野心。”
她说着踱步,手里的东西却一直没有放下,“你知道了父亲知晓了你的秘密,于是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被人发现,便只能设局让父亲丢失那枚丹药,靖康帝以此发难,最后导致魏家灭门。而你,就是十年前带着士兵冲进书房,把父亲踩在脚下,逼他交出《金针要术》的那个人!”
博轼有些意外,“那天你也在!”
他眼珠子一转猛地恍然大悟,“难怪那日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似的,原来是你。”
大家族中书房寝居之地免不了有些密室或是不为人知的暗房。
那日搜查书房时也特地着人找过,确实没找到,看来魏乙早就对他有设防。
安秋鹜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承认,“为什么?”
她眼里有晶莹闪动,满面悲戚,“他只是个医者,若不是你把他逼到绝境,父亲怎会把这些秘密编撰到医术里面去;他毕生的心力都在魏家的医术上,何曾挡过你的路,又何曾愿意参和到这些江山社稷的事里去,他只想让魏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不被病痛折磨。你与他曾经是好友,难道看不明白他只想平凡的做一个医者吗?”
女子脸上惯有的平静早就不见踪影,只有无边的恨意,吞没着博轼以及他身后的所有人。
“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他指着安秋鹜回头对着那些安静的黑衣侍从道:“她竟然说他父亲不愿意参合朝中之事!哈哈哈,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父亲会心无旁骛的潜心医术!”
他笑弯了腰,险些锤到在身后侍从身上。
俶而他伸出手抹掉眼尾的泪渍,轻蔑地看着她道:“如果你父亲当真如你所说,那如何解释他不顾祖训,数典忘祖,追逐权势,入朝为官!”
胸腔里有气难发,安秋鹜艰难地道:“闭嘴!不许你如此说我父亲!”
她不知道!
魏乙在她眼里高大的形象和他们嘴里数典忘祖的不是一个人。
父亲不会是贪慕权势之辈,可是为何?为何又非要入太医院!若不进太医院,魏家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经历丧父丧母之痛。
“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她喃喃,眼底重新染上坚韧之色。
“靖康帝说,父亲常劝诫他勿要沉迷修道炼丹,当以国事为重,如此...父亲入朝当是...”
“当是忠君报国,愿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时!”
有人掷地有声地说出下半句。
安虎从拱台背后出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博轼,然后面带歉意地看向安秋鹜。
“孩子,是祖父对不起你啊!”
安秋鹜微怔,心中却像是压了块石头极速下坠,直至掉到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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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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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 励精图治的靖康帝改了国号一反常态开始大肆修建道观,崇尚炼丹修道。
朝政大事全权交给了以蒲明为首的内阁,而靖康帝罢了早朝躲进了大崇殿, 这一罢就是十多年之久。
那年夏雨连绵,一场雨从八月初断断续续下到月末。
京都泡在了水中, 达官贵人尚可出门坐轿, 仆从侍候,可怜的是万千百姓。
田间的作物泡在雨水里, 根烂了, 叶子黄了, 到最后只剩零星的几根漂浮在水面。
天子脚下尚可为继, 难的是江南道沿途十余州。
饿死的、困死的、病死的百姓数不胜数,整个江南道乱了,地方官员递往京都的奏折雪片似的堆满了内阁。
蒲明和几个内阁官员站在长廊上冷眼瞧着屋檐滴落下的雨,决定把奏折压下。
国库空虚,年年居高不下的赋税要养着宫里的靖康帝, 还要养着他们这些从内阁层层往下一级一级的官员。
江南道需要朝廷拨钱、拨粮, 而朝廷一样都拿不出。
蒲明不想拿这些小事扫了靖康帝的兴, 也害怕让靖康帝觉得自己无能, 替他管不好这偌大的江山。
已经踏入权势中的人,不会把手中的权势轻易拱手让人。
后来, 这场雨总算停了下来, 却疫病四起,百姓们朝着老天爷千恩万谢, 却不过是等来了又一场更大的浩劫。
安虎知道的时候, 局势已经难以控制。
他入宫求见靖康帝, 却被蒲明抢先一步, 联合洪堡把他堵在大崇殿外。
无法,他只得借由入玄元观修道,悄悄带着侯府的亲卫往江南道而去,并写信向周边几支守军求救。
那一年,在尸横遍野的江南道安虎结识了行医治病的魏乙。
魏家倾全族之力,终于控制住了疫病的蔓延。
可昔日繁华热闹的江南道,不过短短十余日便十室九空。
得了疫病的尸体不能直接土葬,必须用火焚烧,雨水刚停,能干干净净住的地方本就不多,那些成堆的尸体只能胡乱的被扔在一起,浓烟滚滚,满城尽是尸体烧焦的臭味。
人们麻木的看着,没有恐惧,没有恶心,只有活下来的庆幸。
“魏家在那场疫病中也死了不少人,你父亲亲手点燃了焚烧他们尸体的火,他们奔忙于这场疫病的各个角落,最终却连完整的葬入祖坟都成了奢望。”
安虎仰头看着林立的牌位,眼里浮现追忆之色。
“你父亲亲自看着尸体烧成灰烬,默默的陪族人走完最后一程。旭日东升的时候,他找到我做了一个决定。他说,医术再精湛所救不过数十人数百人,可若是能治好帝王的‘荒唐’所救就是一城一州甚至一国。”
“你父亲,想救苍生于水火,想救永宁于风雨飘摇之际,不惜背上万千骂名。魏筱,你父亲从来都不是贪图权势之辈,他无愧于先祖!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永宁!”
安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透过她似乎在寻找另一个高洁的灵魂。
“是祖父没用。当年内阁势大,官场愈发腐败不堪,祖父和大都督穆川联合几位御史以及六部的几位官员本想上书圣上,劝诫他勿要沉迷修仙求道,再由你父亲时常请脉从旁规劝,奈何那一年宫中来了个玄元道长,圣上没有听进去我等为江山社稷谋福祉的心声,反而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