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岳霆虽然不敢放肆,胸中却还是有着一股气,当下哈哈一笑,赌气说道:“江夫人能够秉公处理,那是最好不过。江夫人有什么要问的,便请问吧!”
谷中莲道:“尊驾何人,可肯见告?”岳霆道:“我姓岳名霆,尉迟炯是我把弟,千手观音祈圣因是我弟妹。我与令徒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这次冒昧前来,是受了祈圣因之托。她不忍你们的侠义门风,被叛徒败坏!隐藏的祸患也必须及早消除。所以她不能不要我来把这事情抖露,让你知道!”
谷中莲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尉迟夫人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岳霆满腔悲愤,冷冷说道:“我的祈弟妹只怕来生才能再见你江大人啦!”谷中莲大惊道:“什么?你、你是说她已经死了?”岳霆咬了咬牙,说道:“她身上受了十几处伤,如何还能再活?
这都是令徒干的好事!好呀,宇文雄,你害死了祈圣因,算是替你爹爹报了一半仇了,你这该称心如意了吧?可是这样的报仇,也未免太卑鄙了!”其实祈圣因受了重伤是实,但不过是昏迷过去,并没有死。岳霆心中气愤,故意夸大其辞,说得严重一些,刺激谷中莲。
可怜宇文雄又是吃惊,又是气愤,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叫得出来:“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我今日半步未离过家门,焉能就害死了千手观音?”
岳霆冷笑道:“凭你的本领,当然害不了千手观音;但你借刀杀人,心更狠毒!”
谷中莲变了面色,峭声说道:“事情总有个水落石出。是谁杀了尉迟夫人?”
岳霆道:“她在东平镇前面的山岗,碰到一群鹰爪。为首的就是那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这人是在字文雄父亲宇文朗生前所在的那个镖局有红股的,宇文雄,你敢说你不认得李大典么?”
宇文雄叫道:“你可不能这样血口喷人!不错,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也只是小时候曾见过一两次,如今他是什么模样,我也记不起啦!我怎能去串通他?”
岳霆冷笑道:“那么李大典何以会到这小镇上来?他又怎能知道我的析弟妹会在今天早上经过那一条路,预先埋伏?”
宇文雄怒道:“这我怎么知道?”他怒极气极,声音已是不觉有些颤抖。岳霆越发认定他是胆怯心虚,只是嘿嘿冷笑。
谷中莲道:“尉迟夫人埋了没有?你带我去看她遗体!”
岳霆淡淡说道:“多谢你的好心,可不用你劳神了。祈弟妹虽是死了,我也不能让她落在鹰爪乎中。我的浑家早已把她带走了。”
谷中莲道:“能不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岳霆冷笑道:“人都已死了,见这一面,又有何用?反正她也是不能和你说话的了。
再说,你是大侠的夫人,我们是强盗,我也不便和你一路。你若是念着我的祈弟妹和你的一点交情,那还是替她设法伸冤吧。她临终嘱托我来给你送信,如今我的话已经捎到。
对不住,我是无暇耽搁,告辞了!”
江晓芙叫道:“妈,不能让他就走!”岳霆双眼一翻,冷笑道,“怪不得宇文雄这小子如此胆大妄为,原来还有人护着他呢!
嘿,嘿!江姑娘,你是不是怪我不该来此报讯,要将我难为么?”
江晓芙听出他的话中的嘲讽之意,又羞又怒。但她知道这是宇文雄的生死关头,说正事要紧,无心与这岳霆吵嘴了。当下说道:“妈,这人来胡说一通,怎知他是真是假?
至少也得打探到祈圣因的确实消息,才能让他走开。”
谷中莲看这岳霆不似说谎的人,但也不敢相信宇文雄就是奸细,心中想道:“祈圣因的死讯大约不是捏造的。但她临死之言,只有这人听到,却是缺乏旁证,不能无疑。”
岳霆见谷中莲拦住他的去路,陡地变了面色,道:“江夫人,你当真是要将我留下么?”谷中莲道:“不敢。只是想再问岳舵主一句话。”岳霆道:“什么?”谷中莲道:
“还有无别的证据?”
岳霆冷笑道:“敢情你还是不信我的话?李大典率领鹰爪围攻我的祈弟妹,这证据还不够么?有个军官的尸首还在那山岗上,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瞧瞧。嘿,如果再还不够,如今又有一个证人来了,他会对你说另一个证据的。我却没工夫受你盘问了,江夫人,你是让不让我走?”
来的原来就是那青骢马的主人王老头。他见岳霆也在这儿,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很下寻常,不禁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回事?”谷中莲道:“没什么。王大叔,你请坐。我送这位客人。”王老头道:“怎么你又说你不是江家的客人?”这句话他是向着岳霆说的。
岳霆纵声笑道:“我只是个送信的人,本来不敢高攀。江夫人,多谢你将我当作客人,那么告辞了!你也不必客气啦!”笑声沉郁苍凉,兼带几分气愤,虽然不是拂袖而去,也是见诸辞色的了。
谷中莲道:“王大叔,你认得这位岳舵主的么?”王老头道:
“谁认得他。今早在那山岗上碰上的。他用一绽金元宝换了我同村张大叔的一辆牛车,给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乘坐。当时我已猜想到他是你家的客人,想与他套个交情,他却不顾我的面子,掷下金子,便抢了牛车。”这王老头是江南的老朋友,想是与江南相处得多,说话也有点像江南那样的唠叨。
谷中莲连忙问道:“一个受伤的女子,那么这女子是还没有死的?”
王老头道:“那女的伤得极重,就像个血人一般。只见她面如金纸,双紧目闭。我没有摸过她的脉息,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谷中莲道:“是什么人伤了这个女子,你可知道?”
王老头道:“今早趁墟的乡人看见是几个军官围攻那个女子。我到场的时候,只见地上有个军官的尸体,另外的两个鹰爪孙,想是给那黑汉子赶跑了。嗯,死掉的那个军官我倒认得。”
谷中莲道:“是谁?”
王老头道:“是御林军的一个管带带名叫卫涣的。这人和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是老搭档。十多年前,我在冀北犯案,曾给他们追捕,幸而逃脱。我也就是因此才金盆洗手,逃回乡下的。”
王老头说的事实与岳霆说的相符,若凭事实推断,宇文雄的确是有串通李大典,设伏谋害祈圣因的嫌疑。江晓芙听了这些说话,也吓得慌了。颤声说道:“只不知那个女的是否就是千手观音?”
谷中莲道:“那女子的坐骑是不是就是你的那匹青骢马?你可见着了么?”
王老头道:“我正是要来告诉你,那匹青骢马我已经牵回来了。嗯,可是有点奇怪。”
谷中莲连忙问道:“怎么啦?”
王老头道:“那匹马口吐白沫,得病了。”
谷中莲道:“昨晚还好好的,怎的无端得了病了?王大叔,你最善于养马,想已看出是什么病?”
王老头讷讷说道:“是呀,是有点古怪。只怕是草料中不小心混进了有毒的野草也说不定。”
宇文雄急得嚷道:“草料是我割的。那匹马也是我喂的。怎么会有毒草?”
王老头道:“这些有毒的野草并不常见,或许你不能分辨,也是有的。宇文哥儿,我老汉绝没有疑你之意。”王老头对宇文雄颇有好感,听说是他割的草料,赶忙替他开脱。但谷中莲却是不能无疑了。
王老头接着说道:“好在中毒不深,调养三五天就会好的。
嗯,江夫人,我几乎忘了,还有一个特别的消息。”
谷中莲道,“什么消息?”
王老头道:“镇上那家开张的酒楼。给人一把火烧了。有两个伙计迁纷打伤。这把火已经奇怪。更奇怪的是,火起之后。
酒家的人竟不救火,全部逃了。待到邻居将火扑灭,酒楼也已倒塌,只剩一堆瓦砾啦。唉,今后可没有这么好的喝酒地方啦,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