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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颜若筝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又跳出来,宫外同时传来酉时已到的锣声。
锵!
他飞快从床上坐起,嘴里唤着守在门外的老太监。
没多久,眼底有些睡意的柳顺便小跑步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锁秋宫,宣颜若筝来见驾。”
柳顺一听,略显迷蒙的脸上闪过一抺不易察觉的振奋精神,他领了旨,立即转身复命去。
皇甫绝下令后便有些后悔。他刚刚只是一时情动才宣她见驾,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那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产生兴趣?
难道仅因她曾在不经意间,道出他会对兰花过敏的这件事?
虽然那天他没再仔细追问,但隐约间,他发现自己竟在这个颜若筝身上看到纳兰贞贞的影子!
是他太过想念,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吗?
不一会,柳顺带着浓重的喘息声匆忙跑回来,他向柳顺身后张望一番,却没看到颜若筝的身影。
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柳顺站定后道:“回禀皇上,颜姑娘由于身体不适,暂时不便前来见驾。”
因为皇上未册封颜若筝,给予正式的名分,所以他只能以“姑娘”称呼她。
“身体又不适?”皇甫绝语带质疑。原本期待的心,因为得到这样的答案而露出几分失望。
俊脸随即蒙上一层阴郁之色,“她可真会挑战朕的耐性。上一次,朕赏脸召她侍寝,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可她不但不珍惜还胆敢拒绝朕,这次又使出同样的招式……难道她以为欲擒故纵的把戏朕随时奉陪吗?”
说话的同时,他火气已经提了上来。
不理会意图为她解释的柳顺,他随手抓过一套便服穿在身上,起身即向宫外走去,“朕倒想看看,这个颜若筝究竟有什么本事,敢一次次的同朕耍个性……”
话虽这么说,但当皇甫绝踩着重重的步子抵达锁秋宫门口,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原本兴师问罪的心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担忧,令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推开房门的剎那,他看到烛光下靠坐在床边的女人脸色十分憔悴,而上次一见到他就吓个半死的小宫女,正忙前忙后的为她打热水擦脸。
他心一惊。她……果真病得很厉害吗?
皇甫绝迅速向床边走去,不理会小宫女惊讶的低呼,直抵颜若筝床前,眼底尽是忧虑,“怎么无缘无故就病了?”接着鹰眸一敛,恶狠狠地瞪向呆掉的小宫女,“你主子病得这么严重,为何不去请太医来看?”
可怜的芸儿吓得跪倒在地,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的问题。
颜若筝虚弱的靠在床边,挣扎的想下床行礼,却被皇甫绝一手阻止,“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老老实实的躺下给太医瞧瞧……”
“皇上,宫里有规矩,太医是不会亲自来丽园看病的。”总算找回了声音的芸儿,壮着胆子小声解释,“丽园里头的主子生了病,都是派各宫身边伺候的宫女去太医院领药的,现在时候有些晚了,太医院已经关了门,就算要领药,也要等明日清早才行……”
一听这话,皇甫绝顿时来了脾气,“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他当场大怒,吩咐尾随自己前来的柳顺道:“还不快点把陈太医给朕叫来。”
“是。”他立即应了一声,便急忙的跑出去。
很快的,陈太医便来了,他心里虽然很诧异皇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看了下床上躺着的那名女子,脸色实在差到不行,又听皇上要他赶快看诊便也不多礼,省略了问安,拎着药箱小心走到床前为她把脉。
过了半晌,只见陈太医皱起眉头。
皇甫绝见他一脸沈重,不禁担忧的问:“她的病很严重吗?
“回皇上,她脉象不稳,气息虚弱,这是气血不足的现象。”
陈太医说话间,颜若筝又重咳了几声,皇甫绝直觉将一块丝帕递过去,看她咳了一阵,白色的丝帕上竟染上几分殷红的血丝。
颜若筝见他目露惊讶,小声解释,“我的体质十分特殊,每到春季,身子骨都会折腾一阵子,养上几日就会无碍……”说着,她赶紧将染血的帕子收起。
陈太医神色复杂,正想再开口,却被颜若筝以眼神阻拦,只好把话吞了下去。
他不清楚皇上为何会如此在意住在丽园的这名女子,但在宫中多年,他早清楚明白,帝王家的事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这位颜姑娘的身体情况已经差到极点,咳血就是油尽灯枯的前兆,可既然她不肯让自己道出实情,他自然不敢再多说半句。
开了几帖汤药,又吩咐她在养病期间要多食用药膳后,待皇上点头,陈太医才提着小药箱离开。
命芸儿煎药并多烧些热水,皇甫绝亲眼看颜若筝喝下汤药,这才放下心,打发芸儿和柳顺下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的睡意早没了,坐在床旁,借着摇曳的烛光打量她苍白容颜,说出口的话忍不住有几分责怪,“你病得这么重,怎么不早些对朕说明?”
“我对皇上说自己身体不适的时候,您不是训斥我不识好歹吗?”
想起上次那件事,他脸色不禁有些愧疚。当时他在气头上,以为她故意与自己作对,自然听不进她的话。
放眼望去,后宫的女人不计其数,除了当年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纳兰贞贞外,他还从没对哪个女子这么牵挂。
当亲眼看到她一脸病容,虚弱憔悴的模样时,他心中产生的担忧,远超出自己的预料。
“唉。”一道叹息自唇内吐出,他望着靠在床边的她,轻声道:“如果你肯多花些心思来讨好朕,说不定朕真的会给你一个尊贵的名分,赏你一座奢华宫殿。”
颜若筝恬淡一笑,“我在这里住久了,早已习惯这边的一草一木,爱上这里的清幽雅静。况且,我相信皇上身边争先恐后想讨好您的女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又怎差我这个不解风情、脾气倔强的女人呢?”
“你……”皇甫绝被她的话堵得无言以对。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身边的确不缺刻意讨好、虚伪奉承之人,如果她也是那种世故的女子,恐怕也不会如此吸引他的目光。
“你不但不解风情,而且还令朕十分恼怒。”这话虽然全是责怪之意,但语调却带着几分纵容和疼宠。
“臣妾有罪。”话是这么说,口吻却毫无认错之意。
他哼了声,看着她虽然虚弱却仍略显调皮的神情,心头不由得明朗起来。
“你刚刚说自己体质特殊,从前也经常患病吗?”
颜若筝微微一怔,轻轻点头,“已经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她有些倦了,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发现此时已到深夜。“皇上也早些回寝宫歇着吧。明日不是还要上早朝?”
皇甫绝并未因某人下了逐客令而挪动半分脚步。“朕还不困,你若累了就先睡吧,朕在这看着你睡。”
她无言以对。被人直勾勾盯着,任谁也没办法安心睡觉吧?
可人家是皇帝,别说盯着她睡觉,就算一声令下要了她的脑袋,她也不能有半半句怨言。
于是,她索性靠在床头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两人就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般,总能找到共同的话题。
直到外面传来子时到了的锣声,皇甫绝才困了的趴靠在床边,沈沈睡去。
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良久,她伸手抚上他的面容。
“洛炎,就算你已经不认识我,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留在有你的地方,继续守护着你……”小声的呢喃完,她吹灭蜡烛,熬不住满身疲惫,终于也沈沈睡着。
***
翌日清晨,皇甫绝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中醒来。
因为每隔三天都会有一次大朝会,所以习惯早起的他,就算前一夜睡得极晚,第二天早上也能准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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