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安硕。”陈子硕喉头艰涩，强忍住眼泪，可看着他们的眼神却尤其哀伤，“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是爸爸太自私了……如果不是当初我坚持这么做，现在也不会……”

“爸爸……”

安奇小手摸向一片泪痕的陈子硕的脸，皱紧了小眉头，眼泪也哗哗直掉，安硕只知道埋进他怀里，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抽泣。

两个小家伙只知道，爸爸很难过很悲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爹地昏过去这件事。

根本不懂，死亡即将来临，他们刚降临世间没多久，什么都还没有看过，体会过，生命就要终结。

陈子硕的心，痛到几乎麻木，过去每一次磨难，都没有现在这么疼。

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看到安杰尔跟两个孩子消亡，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即使要他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他们活着，也可以。

可他这条命，根本没有任何等值代价可言。

这边的米迦勒跟拉斐尔，对峙良久后，拉斐尔无奈地看着他：“你真的要这么做？”

“没错。”

“可是……”

米迦勒不愿再跟他多说，看向陈子硕，抬手一挥，笼罩住他们的光圈就此消失。

陈子硕揽紧了两个宝宝跟安杰尔，绝望地看着他：“……要动手了吗？”

“我会净化他们。”

净化？呵……到最后，还要坚持这么个说法吗？把杀人这件事包装成是自己的盛举。

陈子硕泪流满面，无声瞪视着他们。

谁知，米迦勒却朝他伸出了手，眼神柔和地看着他：“我会用天使之力重新净化他们，让他们变成纯洁的天使。”

陈子硕绝望的眼眸里，慢慢燃起一点亮光，同时瞪大，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他疼到麻木的心脏，突然像是注入了一股复苏的力量，强烈跳动起来，被一种名为希望的感受充斥占据着。

“虽然过程会很痛苦，也不一定会成功，但还是可以试一试。”

陈子硕喉头鼓动了好几下，嘴巴张合着想要说什么，一时却发不出声音。

“可是……”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刚才你们不是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拉斐尔双臂抱在胸前，满脸的不认可：“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我根本不赞成。两个小家伙还另说，只要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可米迦勒要用天使之力来净化安杰尔，顾名思义，就是要损耗他自身的能量去清除安杰尔身上的黑暗气息。这个做法很冒险，因为不一定能够成功，如果到头来白忙一场，不仅米迦勒的能量需要休养几千年才能补回来……他身为天使军统帅，要是被地狱撒旦知道他这么做，说不定就会趁机作乱，进攻天堂。”

“那只是假设。”米迦勒看了一眼惊诧愣神的陈子硕，“只要消息不传出去就是了。而且，就算没有我，还有你们在，天堂不会有事的。”

拉斐尔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倒是轻巧，万一呢？”

米迦勒笑了笑，没再理会他，朝陈子硕伸出的那只手又朝前了一点：“起来吧，我们做下准备，马上给安杰尔进行净化。”

陈子硕感觉这剧情发展，真是峰回路转。

刚才他们一家子还抱在一起哭得生死难别，等他已经做好了一起赴死的准备，现在这些天使又说要帮助安杰尔了？

陈子硕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安杰尔，把他轻轻放到地上，然后迟疑地朝米迦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站了起来。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

米迦勒摇头笑道：“刚才，你骂我们骂得这么难听，我总要做出些实质性的事，来证明自己是能为人类做出牺牲的守护天使吧？”

米迦勒这一笑，就好像世间万物都在他这个笑容的映衬下，失了颜色，就连陈子硕都觉得晃眼，看得着迷。他完全愣住，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对自己笑得一脸温柔和善的天使。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米迦勒看自己的眼神，特别和蔼可亲，就好像……父母看着自己孩子那般的宠爱。

是他的错觉吗？

因为米迦勒说要帮安杰尔，所以自己的心态也跟着转变，觉得对方也跟着变得慈眉善目了几分？

拉斐尔见米迦勒主意已定，也不再多阻扰。

他们之前就已经对这件事，进行过多次商讨，米迦勒对陈子硕是绝对的偏爱，不管他跟加百列说什么，他的想法都没有多少动摇。

正如米迦勒刚才自己说的，他是陈子硕的守护天使。

米迦勒一直在看着陈子硕，为他担忧，想过很多办法从中阻止——让丘神父通晓神识，让他明白诞下孩子的风险；让阿兰森知道安杰尔在哪里，利用他分隔开他们。

可都没有成功，而且每一次，陈子硕的做法跟想法，都会出乎他们的预料，让人为之动容。

慢慢的，他跟加百列也不禁对这个人类多投以了几分关注。

让陈子硕成为天使，不是让他跟安杰尔分开的筹码，而是他命里就注定能够进入天堂，拥有白色的羽翼。

他拥有千万年一遇，绝对纯净的灵魂，成为天使，是他死后灵魂的晋升。谁知现在，他们提前给出这种条件利诱，让他跟安杰尔分开，他都无动于衷。

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陈子硕最后竟然会求死。

米迦勒说，如果真的到最后，怎么样都无法说动陈子硕的话，那净化安杰尔这件事，就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

没办法，谁叫他特别宠溺这个人类呢？

拉斐尔摊开手，瞧着那两个还躲在陈子硕身后的家伙，道：“过来吧，小东西。”

就算爸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牵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安奇跟安硕也已经认定了他们是坏人，所以根本不可能过去。

“哦？”拉斐尔见他们不过来，露出一脸坏笑，自己走了过去，“看来你们真的很喜欢爸爸啊，可是怎么办呢？你们必须留在这里，跟我们生活，爸爸要回家了。”

两个宝宝听到要跟爸爸分开，被迫留在坏人的身边，都惊恐地抓住了陈子硕的裤腿。

陈子硕也是一时愣住：“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留在这里吗？”

“当然，你现在只是普通的人类，不能在这里久留。”

“可是……”陈子硕低头牵住两个宝宝的手，“要单独留他们在这里，我不放心。”

米迦勒笑看着他：“你担心我们，会使诈骗你？”

陈子硕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但很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雨过天晴得太快，他也不知道安杰尔会怎么样被净化，需要多长的时间，如果净化不成功的话，会怎么样，米迦勒会怎么处置他们。

有这么多的不确定，他又没能亲眼在旁边看着，哪里能真的放心回去？

米迦勒看穿了他的想法，道：“净化的过程，其实很简单，我会把天使之力灌输到安杰尔体内，然后让他自行接纳转变。但这个接纳跟转变的过程，需要多久，我没办法跟你保证，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成功，但是……如果最后不能成功的话，我也不会伤害他。你的孩子净化黑暗气息过后，我会让安杰尔跟他们回到你的身边。”

陈子硕一怔，对米迦勒这个，不管怎么看，自己都是稳赚不亏的说法，感到很诧异。

“走吧。”拉斐尔二话不说，拉起了他的手就往外走，“我们去人类的城市先走走。”

“爸爸！”

安奇跟安硕见他突然被坏人拉走，也想跟着追去，却被拉斐尔施法定在了原地。两个小家伙眼看爸爸被拉走得越来越远，霎时又大哭起来。

“等等……！”陈子硕被这么强硬拉走，也是措手不及，他还没理清这些事情呢，“安奇、安硕！”

“抓紧我。”

拉斐尔只说了简短的三个字，就抱着陈子硕一下飞到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