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波光早就在学校里出名了，校长还专门讲话让各班学生不得私自拍照摄像，更不能去故意打扰他，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alpha假装路过、上厕所、到班上借东西来看他。

白衬衫的少年坐在窗边，落日融金，夕光散落，天边晚霞呈现绚烂的深粉橘黄。

教室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他低着头在做题，那样心无旁骛，瓷白的指尖随着无线耳机里轻音乐的节奏，轻轻点动桌面，

晚风吹动他碎发时，爱神也会为之沦陷。

他做了太久的题，无论是教室里的的人还是教室外的人都走完了。

“波光，你不要抓得太紧，轻松点。”

温柔而担心的语气，原来是他的班主任张老师。

楚波光摘下耳机，乖乖地回答：“我把这套题做完就休息。”

张老师的眼神落到他书包上的小羊，裸露的肚皮上用白色的线歪歪捏捏缝好了伤疤。

“对了，早上就想给你，给你的小羊穿上吧。”

楚波光颇为意外地拿着那件小小的衣服，竟然是迷你版的莱美星高校服，拎在手上像童装，怪可爱的。

“谢谢张老师…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啦，还给我，呃，我的小羊做衣服。 ”

穿上新校服的小羊更可爱了，伤疤被布料遮掩住，只鼓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轮廓。

楚波光盯着看了会儿，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半响后，他忍不住开口问：“张老师，你不觉得我应该我直接读愈疗系，而不是继续在这里复习吗？”

“你想考军事机甲对不对？”

楚波光点点头，向大人请教道：“他们都说，如果我不选愈疗系以后会后悔的，军事机甲是没有前途的专业，我应该怎么选择？”

果然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倔强，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呀。

张老师不由心中一软，轻轻道：“波光你知道吗？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事物，只能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在老师看来，热爱既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波光，或许，上天在其他方面待你是不公的，但在这一点上，你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幸运，因为你这么早就找到了属于你的热爱，你明白么？”

张老师说这些并非毫无根据，她从星一年级起就是楚波光的班主任兼星际语老师，楚波光多次获得过机械师相关的比赛，还和朋友一起组建了团队申请了社团活动室。

楚波光摆弄着小羊的耳朵，沉思了会儿，最后抬起眸子对老师腼腆地笑了一下。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

南宫妈妈的烤肉店。

“啊？你真的要搬走啊？我看了新闻，楚家那两口子真不是东西，活该在荒星挖矿，”南宫妈妈边上菜边说，“那你要搬到哪里去？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啊！”

楚波光坐在桌子边享受美食：“没想好呢，考上哪里去哪里。”

他说完蹙了蹙眉，觉得今天分外安静。

omega的统测之后，alpha也开始进行最后一轮的天赋检测，所以维泽尔不在这。

南宫奇最近情绪非常低落，闷闷不乐的。

“没事的，你成绩一直很好，一定能考个好学校。”

南宫妈妈这种开店的普通beta不大了解军校的升学体制，所以也不清啵崽可以直接读愈疗系却选择机甲系的事，要不然肯定得劝他哪个轻松选哪个。

“瞧我这记性，我想起个事，这个给你。”

南宫麻麻生着一张丰满富态的圆脸，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她从围裙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小T恤，衣服的正面印着滋啦冒油的烤五花肉图案，是这里的员工服。

哎呀，每天看你这小羊光着个屁股，可怜兮兮的，阿姨给它做了件衣服。”

不过她很快惊奇地发现今天的小羊没有光着屁/股蛋子，而是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学生制服，乖得要命。

“它有衣服了呀，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惦记着你……”

楚波光一下就笑了：“两件可以换着穿，谢谢阿姨，平时我也没在店里帮你什么忙。”

楚波光不会想到以后会有那么多人给小羊做衣服，并且为小羊穿谁做的衣服而争风吃醋……

“你平时帮阿奇辅导作业也是在帮我啊，是吧，儿子？”南宫妈妈看向南宫奇。

南宫奇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楚波光戳了他一下：“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南宫奇没说话。

楚波光把南宫妈妈支走了，又戳了他两下。

这下南宫被他戳活了，原本元气满满的少年扑到楚波光怀里大哭：“波波呜呜……波波呜呜…我们beta真的好没用啊呜呜…到处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那天我求他们来救你…他们都不理我……呜呜……他们只救omega，只关心omega……”

天赋统测那天的事给南宫奇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这也是正常的，那是一个在普通家庭长大的beta少年第一次接触生死，也是第一次看清残酷的真实。

这个真实就是，beta在人类社会的最底层，在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绝对会成为第一个被放弃的棋子。

看来，那天除了楚波光的人生得到了改变，南宫奇的也是。

一夜之间，少年看待世界的眼光变化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楚波光心疼地拍拍他的背，“会有办法改变的，如果他们不保护我们，那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找到办法，变得比alpha更强……”

“呜呜呜能有什么办法。”

南宫奇吸了吸鼻子，其实也没期待楚波光能回答他的问题，被波波安慰的感觉真好。

谁知楚波光从书包里翻出一个臂环：“还记得这个么？我做出来了，你试试。”

“那个机械臂？唔……好吧，我试试。”

夏天穿着短袖戴这个就很方便。

“怎么样？帅么？”

银灰色的臂环在少年右边手臂上熠熠生辉，莹蓝色的花纹充满科技的美感，其实是一种可以极快导电的液体金属，进一步节省空间，减轻重量。

楚波光莞尔：“小帅小帅的。”

“怎么开？大喊铠甲勇士变身？”

楚波光：“呃。目前只能通过触摸上面的能量石。”

楚波光一说，南宫奇就摁了，坚硬的金属瞬间覆盖了整个手臂，握紧拳头，指背上甚至伸出了尖锐的长刺。

其实楚波光还有很多设想，比如爆炸，射击，投射能量防护屏等等等等，但一是他还缺少相关专业的知识输入，二是没有对应的材料。

南宫奇很想试一试这个新奇的装备，但环顾周围，自家的餐具、自家的花瓶，自家的桌椅，砸了哪一样都得被妈算账。

于是只能对着空气一阵输出。

楚波光：“……”

算了，孩子高兴就行。

“波波，谢谢你，我好喜欢它！我特别特别喜欢它！”脸有雀斑的少年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

南宫奇不会天真地以为，靠一个小小的机械臂他就能拳打柏正雅脚踢夏侯焱了。

但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愿意为他，这么一个什么天赋都没有的beta ，亲手设计亲手制作一份这样独特的礼物，满足他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它叫什么名字？”

为了防止指背尖锐的长刺弄伤波波，南宫奇毫无保留地向他摊开掌心。

当初小天使一号机也是楚波光起的名。

“这个啊，它的名字就叫……”

楚波光握住他的。

带有人类温暖体温的手，与冰冷坚硬的机械之手紧握。

“吾之友。”

第28章

年少时光的情绪波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南宫奇的恐惧与焦虑被好朋友安抚平了，又恢复到平日笑嘻嘻的模样。

吾之友再帅也不能一直戴着啊，他问：“这怎么收起来？”

“还是按那个能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