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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骨+番外(68)

作者:归来山 阅读记录


季萧未也不知道如今自己在想什么,神色仍然平静,平缓下来便回到木朝生身侧,借着微弱火光看他的伤势,却瞧见对方眼睛竟睁着一条缝,满面疲惫又木然地躺在地上。

季萧未嗓间又开始痒了。

他轻咳一声,俯身将人抱起来,抱在怀中,低声道:“吵醒你了么?”

木朝生没给什么反应,大抵没什么完全的意识,只是听到动静便醒了,于是很快又合上了眼。

季萧未将外袍脱下来,给他垫在脑后的伤处。

他并不是担心木朝生的身体撑不住,只是怕他心存死志,会加速生机的流逝,垂首轻声喊他的名字。

喊的是“小槿儿”。

木朝生的指尖动了动。

季萧未想过与他说白家的往事,想过可否要提及长兄与长姐那么多年以来的挣扎和痛苦。

分明知晓养在身边的人是仇人的孩子,却又要提防着吴家的眼睛,将人装作亲弟弟一般宠着。

白丹秋性情直爽,做不了这样的违心之事,因而才常年留在关外不愿归家。

但话至口边,季萧未却清清楚楚知晓,木朝生不爱听这些东西,倒像是非逼着他接受那些好,逼着他理解和体谅这么多年来的忽视和冷眼旁观。

这对木朝生来说本就是不公的。

他要让木朝生自己去选择。

林回与林若离的那些往事如同在目一般,他时常会想起自己与林回私下交谈时对方的神情。

有时候走错了一步,往后便步步错下去。

生死没有回旋的余地,容不下这样的错。

季萧未轻轻吻过木朝生的额头,又去吻他的唇瓣。

因中毒,他有难以抑制的欲望深埋体内,却又只能短暂触碰,从不过多越界。

他屈指蹭蹭木朝生的面颊,轻声道:“我身中剧毒,早知命不久矣,却又勉强苟活至今。”

“儿时第一次见你,那时你尚在襁褓,这世间万事万物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晓哭和笑。”

后来再见时,那个会追在哥哥姐姐身后要玩具和零嘴的小团子已经抽条长大,带着惊人的艳丽容颜,满手鲜血站在高台之上,笑容阴郁。

那时候他没与白枝玉说起过木朝生在宫中的处境,只觉得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终有一日他能将木朝生洗净成为最真实的模样。

“活到如今也觉得疲累,却又想要一直等着你。”

等什么他也不曾明说。

季萧未往日话少,说到如此便又没了话,叹息一声,道:“你若不想活,我倒也不必再继续等下去,随你一道至阴间去。”

“林若离等了林回许多年,到底也没等到什么,换做谁原都一般无二。”

木朝生指尖又颤了颤,他没睁眼,但睫羽却栩动了两下,轻轻皱起眉。

季萧未淡淡道:“哦?这是什么意思?想活?”

言毕便自己接了话,替他许了肯定,取出匕首划开手腕,说:“你既想活,朕便帮一帮你。”

让木朝生自己做决定也得分时候,这等情况下还是自己替他选了吧。

木朝生又没动静了。

*

夜里吴家的人寻到悬崖下,自洞口处路过。

那洞口矮小,几个人也想不到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愿意从这狗洞般的地方钻进去,于是便没过多怀疑,很快又消失在林间深处。

日光熹微时,白丹秋忽然带着一卫精兵入了京,金达莱营的暗卫在崖下寻到季萧未,将人护送回宫。

那时吴信然早已收拾好烂摊子,装作诸事不知一般,竟亲自来关切季萧未,道:“听闻陛下在宫外偶遇刺客,受了伤,真叫臣心中伤痛。”

季萧未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脸上病气愈发严重,恹恹靠在榻上,淡淡道:“若是真情实感,便在院中跪两个时辰,与朕同甘共苦。”

吴信然神色一僵,半晌又恢复了原样,笑道:“陛下若是吩咐,臣等自然要照做。”

他撩了衣摆作势要跪,随行而来的官员忽然开口劝阻:“吴御史是乃是重臣,心系陛下,此举恐怕不妥。”

“御史位高权重,既要下跪,臣等又怎能——”

“够了,”季萧未合上眼,面色不耐,冷声道,“滚。”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半晌之后纷纷退出紫宸殿,吴信然却并未有要离开的迹象,仍站在原地,含笑看着季萧未。

男人摁摁眉心,悠悠抬起眼眸,平平静静问:“吴御史还有什么虚情假意的话想要说给朕听?”

“臣自然是真心关切陛下的安危,”吴信然道,“只是听闻白家幺子方才认回便坠崖,生死难料,实在令人唏嘘。”

季萧未冷嗤一声:“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白将军忽然回京,外界传言纷纷,说是听闻弟弟坠崖,这便匆匆赶回。”

“传言不可信,”季萧未轻咳一声,抬起案上茶盏,氤氲雾气遮挡了面容,神色冷淡,“白将军回京述职有朕的口谕。”

大约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吴信然面上笑容真切了许多,道:“如今关外形势紧张,守将忽然回京,恐怕——”

“回京是为了征兵应敌,吴御史何必杞人忧天,”季萧未似笑非笑,说,“朕记得文林也已至及冠,又生性好武,想必很乐意去前线卫国捐躯。”

吴信然脸色骤然大变,“陛下!”

“算算时候,丹秋应当已经在吴府同文林交涉了,或许很快便能收拾东西启程离开。”

吴信然却已听不进任何,反身快步离开了紫宸殿。

吴文林很早之前便已经很少听他的话,他年岁不小,对待事物都有自己的判断力,上前线一向是吴文林的志向。

但前线混乱危险,吴信然不欲让他去冒险,一直没松口同意此事。

若白丹秋当真找上门,只怕他自己便跟着去了。

到时候军贴上留了名,便再不能反悔,否则吴家世代积累下来声誉将毁于一旦。

季萧未冷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茶盏不轻不重落在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愚蠢。”

殿中人一散,候在偏殿照拂木朝生的太医便撤出来,道:“陛下,小郎君已经醒了。”

从那高崖坠下竟那么快便醒了,当真命不该绝。

太医叹了这一声,又觉得事态愈发糟糕,冷汗直流,支支吾吾道:“只是……”

季萧未尚在咳嗽,将喉间血水吐出去,脸色苍白又平静,问:“如何?”

太医闭闭眼咬咬牙,实话实说道:“小郎君伤到后脑,如今似乎是……”

“失忆了。”

作者有话说:

老季:失忆了?失忆好啊,好得很

然后见面第一句:“你好,我是你夫君。”

木木:?

木木语言系统紊乱中

其实木木本名不叫白瑾,为了区分他和木意远,所以长兄故意给木意远起的白瑾,木木本名一听就知道他们是亲兄弟,可以有奖竞猜一下!

明天见!

第53章 往常都是这样

除夕过后天气情暖,殿中时常放置的火盆本已被撤去,如今又再次点起来,放在榻边。

白枝玉担心木朝生失血过多会觉冷,甚至想过多放两盆。

木朝生醒的时候已经热得受不了了,茫然睁着眼躺了一会儿,耳边俱是乱糟糟的杂音,许久之后才勉强动了动,忽然又觉得脑袋痛。

他晕乎乎坐起身,捂着脑袋又缓了会儿,殿中温度太高,身体不适,本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忽然愣愣,一时间竟不知晓该说什么。

于是胡言乱语之下开了口,说:“好爽。”

闻声凑过来准备关照弟弟的白枝玉:“?”

白枝玉脸上表情有些空白:“什么?”

木朝生满面茫然,慢吞吞学他说话:“什......么......”

说完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于是绞尽脑汁,又学着白枝玉的语气补充道:“么?”

殿中几人面面相觑片刻,白枝玉“噌”地起了身,喃喃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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