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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长子(773)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这话说出来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天子又动什么心思。国家厚养读书人,这有什么问题。

“陛下之意,是要给百姓再降赋减税吗?”

“不,”皇帝摆摆手,“朕是想到刚登基那会儿,朝廷的国库还不如今日丰盈,而几番改革下来,总算见了成效,但难道诸位爱卿没有发现,我大明朝土地兼并之病,已病入骨髓,侵占、买卖、投献,每一个人都在通过各种法子来规避朝廷的赋税。

尤其是近几年,海禁开驰以后,江南富户大大增加,有了钱,就可以供自家子弟读书,读了书有了功名,那便是既有钱,又有功名,然后还可以不交税。”

有一份奏疏在朱厚照的怀里已经揣了两个月了。

那是浙江布政使姜雍所呈。

其中内容让他忧心不已。

历史的演进,从来都是动态调整的,这个时候的大明已经不是朱厚照记忆中的那个大明了。

海量的白银流入,对江南一地的冲击极为巨大。而国人发了财就是喜欢置办田产。现在多出了许多有钱人,那又该是怎样的景象?

没有专门的人去调查过,但想来土地的集中在这几年是大大加速的。

所以他忧心,也因为忧心,他一直在等机会,等着在恰当的时候提出来。

“朕原以为朝廷优待,总算是能让这些人心存感恩,可你们看看,连顾义山都忍不了了,何况于朕?”皇帝忽然语气转重,“地方的官员从来不向朕禀告,也不知他们知道不知道富户、大族一边享着朝廷优待,一边又欺朕百姓。”

砰!

皇帝抓起桌上的两本书,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们过了线,就不要怪朕不仁义了。”

几个臣子瞬间全部跪下,“陛下息怒。”

……

皇帝心情不佳,很快就把所有人又撵了出来。

尤址去伺候的时候只能挑着好话讲,“陛下消消火,本是来消遣的,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奴婢听闻这尤东家还备了舞曲,再尽一份孝心。”

皇帝怒视了一眼,看得他小腿微颤。

“你派人去侧面打听一下,这个女人究竟要什么。”

尤址不解,“陛下今日已经问了,她不是什么也没开口吗?”

“不开口才是最贵的。朕看他们极尽豪奢,说不准胃口也大起来了。”朱厚照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若是合情合理,朕自然不会多言语,若是欲壑难填,那就神仙难救。”

按道理来说,人家准备了这么好的地方,即使有什么,那也不应该起这样大的杀意。

没错,从做人上来说,是这样的。

但从做皇帝的角度来说,却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事,有的时候不仅要干,而且要干脆利落的干。

从来也没有一处宅子,就把皇帝的心给收买了这种事。

皇权巍峨在上,高大刺眼,实际上都是血反射的光。

第六百五十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天子御驾在淮安停了好几日,因为那日发了火,杨一清和王鏊都不在的情况下,没有真正分量足够的大臣接得住这份怒火。

几日之后,凤阳巡抚衙门升起案堂,所审的也不是什么具体案件,而是恃强凌弱四个字。

宋衡既然当着朱厚照的面应了下来,那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鸣冤鼓擦得干干净净的,再加两个高大的衙门护卫在旁守着,旁边墙上的告示也贴了,路过的百姓听一先生读起:

朕闻乡间,霸者横行,为害甚烈。斯辈恃权怙势,或以财货,或以权势,或以力大,或以群众,欺压善良,无所不用其极,而贫弱之人,一旦受害,生活无宁,惧其威逼,如履薄冰。斯辈之害,有如洪水猛兽,肆虐乡间,民间怨声载道,哭诉无门……

……

“刘先生,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皇上下令,要整治为祸乡里的强人、恶人。”

“怎么整治?”

“喏,巡抚衙门开了门了,鸣冤鼓就在此处。”

……

“陈兄,你以为此事是为何?”

书生模样的人摇扇说:“天子要鼎盛的文治,这不过其中一环尔。”

“这个在下知道。听说是天子派了人暗中探访,发现连山东都有匪患,估摸着出了山东以后,此类事更多。因而才有此节。”

这家伙说得逻辑更通些,旁人更加相信,可能是家里有做官的亲属,知道些内幕哩!

……

现在紧张的是宋衡,答应皇帝么,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简单的。可天子盛怒之后,把矛头直指那些为祸乡里的人,这就不一样了。

此外,顾人仪给刘健的信已经写了,他现在是要说服第二个巡抚,他在衙门内指着外面的鸣冤鼓,“宋中丞,陛下都明说了,乡间士绅一方面有朝廷优待,一方面又欺压当地百姓。这份怒意,不会凭空而来。老百姓已经被欺负怕了、惯了,你仅在门口擦亮鸣冤鼓是没有用的,必须要真的抓上几个人,而且是要抓那些平日里动不得的人,如此才有效果。”

封建社会本身就是一个等级社会。在这个等级社会中,真的找出几个劣迹斑斑的大家子弟绝对不难。但不管如何这种事做起来总是有压力的。

“义山兄不必忧虑,我既已答应了陛下,那就必定要做到。不然的话,如何向陛下交差?”

顾人仪心中稍安,还好有个皇帝在上面压着,不然猴年马月能让老百姓赶上这种好事情。

“只不过……”

“怎么?宋中丞有顾虑?”

“义山兄也知道,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说到底也就一个山东。陛下如今正在盛怒之中,真的把乡间的事送呈上去……”

皇帝登基日久,权威日盛。

下面的人害怕呀!

原来天子没有生气,那么他们做个五成,基本上也没有问题。可现在的架势,这事情要不能做个八成以上,绝对是过不了这个关。

可真的以这种力度来做,到时候送给皇帝看的,不就到处都是某某员外、某某公子所行不法么?山东少,可不代表这里少!

那岂不是让皇帝看了更生气?

而顾人仪只说了一句话,“你若真的害怕,就更不该问这个问题。”

宋衡明白的,他只是矫情了一句,很快也下定了决心,“如果横竖是死,那不如死的壮烈!”

“好!”

……

……

朱厚照把杨慎召了回来。

杨慎这个人,才气太大,但历史上他并没有在做官上显现出特别惊人的才能,所以目前是放在身边先用着。

“这几天,凡是要见朕的,都给朕拦了回去。这外面,包括淮安当地的人都怎么看天子震怒啊?”

皇帝和杨慎相对而坐,两人都很年轻,都身着绸缎。

朱厚照当然没有杨慎的才情,但为人君主,他一举一动自然放松,杨慎就局促了些。

“微臣只知道,尤东家惊吓了两夜未眠。”

皇帝眼神微转,“朕又不是冲她。”

杨慎也不敢直接质问皇帝究竟冲谁,那太无礼了。

“陛下说的是,不过陛下天威,她一介民女又怎能不惧?”

“其他人呢,又是如何议论的?”

“微臣不敢隐瞒,这几日确实也有向微臣打听,不过圣心又岂是臣所能揣测。而依臣来看,外面惴惴不安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当地的官员。”

朱厚照两眼向天看,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这个时候,尤址又进来禀告,“启禀皇上,王阁老、杨阁老求见。”

“不见。让他们回去。”

额……

尤址尴尬得看了看杨慎,不过后者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助力。

他们这些当奴婢的是有些搞不明白皇帝的脾气,多大事啊,连内阁的大学士都不见了。

关键一直不见,王炳和杨廷和没办法对皇帝说什么,可把他这个太监给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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