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强者首先应该具有的质量便是坚韧与勇敢。

尤金在少年时也曾游历大陆，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与各种类人生物，但能在无望的前路中始终坚持、在疯狂的冒险中勇往直前的生灵，屈指可数。

尤金没有想到会在一个3岁幼崽身上看到这种潜质，实在不可思议，以至于他有点好奇，如果一直坚持下去，幼崽能尝试成功吗？

人类是否能实现喷火？

以尤金的眼界，他的答案是：能。

造诣深厚的魔法师可以掌握瞬发魔法，如果将魔法媒介由法杖转为自己的身体，从口中瞬发而出，可以达到跟龙息相似的效果。

但这世上能掌握瞬发魔法的人类本就寥寥无几，更何况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试验，如果幼崽能成功，或许真是人类中第一例。

乔尼已经两年多没有离开过巢穴，现在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从龙背上下来后，左摸摸右瞧瞧，不停地发出惊叹声。

“金金，我以后能每天跟你一起出来吗？”乔尼一双星星眼兴奋地盯着魔龙，令尤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而幼崽已经深谙如何将大人的话理解成自己期待的意思，所以，沉默何尝不是一种默认呢？

于是他立即顺杆上爬，“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天早上我在门口等你哦。”

“小家伙，适可而止。”尤金瞥了幼崽一眼，淡淡警告一声，却并没有驳回前面幼崽自顾自的约定，他嘴上不客气，实际上仍旧纵容了幼崽的这点小心思。

“金金，你真好，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龙！”乔尼自然领会了尤金的潜意思，他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笑眯眯地扑过来，想要蹭蹭巨龙，不料尤金一眼看破他的企图，火速用尾巴拦住幼崽。

注意，这次尤金没有用整个尾巴圈出幼崽，而是用尾巴尖顶住幼崽的额头，拦住他的同时，完美避开了一切让乔尼抱住尾巴蹭的可能性。

幼崽惊讶得嘴巴张成了O型。

尤金收回尾巴，看着幼崽呆愣的表情，不禁愉悦地眯起眼，心中泛起得意。

一人一龙穿过树林，来到一片湖泊旁。

摄于巨龙的威压，周围的小动物早已跑光，向来热闹的水源旁，此刻一片静谧。

地面上满是奇形怪状的脚印，幼崽挑出其中跟他小脚差不多大的印坑，一蹦一跳地踩着脚印前进，每次完美踩进坑里后还要发出胜利欢呼，成功凭一个人创造出一群动物的动静。

尤金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竟然没有觉得幼崽吵闹。

灿阳高照时，他们才开始了今天的主题：练习龙息。

尤金从未担任过教师这样高尚的职业，指望他温柔细致的教导，那显然不可能。

他只示范了一遍，喷出的龙息在空气中消散后，残留的元素力形成一团半透明的黑龙崽，飘在空中不断吞吐着喷出小火苗，半透明的身体中，能清晰看到一条黑色魔法元素流动的痕迹。

他远远控制这头小龙演化龙息吐出的过程，自己却跑到巨木底下，悠闲地晒太阳。

“哇！”乔尼稀奇地盯着小龙，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摸摸，却直接穿了过去。

纯粹的黑暗元素凝聚体透着冰冷的温度，小乔尼只觉灵魂都被冻结了一瞬，他连忙收回手，注意力凝聚在那条流动的黑暗魔法元素上。

乔尼一旦专注，就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锐的戾叫声传来，打断了尤金的闲适时光。

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红色巨鸟从远处天际飞来，是烈火鸟。

这种鸟攻击力高，却没有什么灵智，唯一特殊的是对火元素极为敏感，尤其喜欢捕猎火属性亲和力高的猎物。

尤金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幼崽，小乔尼仍旧沉浸在学习中，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察觉。

烈火鸟越来越近，尤金却没有释放威压驱赶这头冒犯者，反而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是什么让烈火鸟失去理智，冒着生命危险闯入魔龙的领地？

这是第二次了，上次那只烈火鸟更是直接试图冲进魔龙的巢穴，这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

唯一能让烈火鸟失去理智的，只有食物，美味至极的食物。

尤金落在幼崽身上的视线陡然一凝。

乔尼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只觉得空气变得有点热，但是这种热度让他感到很舒适，连身体中都好像有一股暖流在跟着涌动。

直到一阵劲风扑来，小乔尼透过纷乱的发丝，看到一只燃烧着的巨鸟扑杀而来，他眼睛睁得极大，身体立即向另一侧躲开。

第一击落空，烈火鸟的第二击接踵而至，是一道火，从它的翅尖挥斥而来，乔尼几乎嗅到空气被烧灼的味道，他浑身发热，血液好似跟着燃烧起来了，在血管中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搏动。

黑龙崽瞬间闪到乔尼身前，半透明的身体一下铺展开来，将那团火焰包裹住，随着火焰的消融，半透明的元素体也逐渐消散。

“小金！”乔尼眼睛瞬间红了，这条陪着他足足练习了两个小时的小龙崽，某种程度上被他视为尤金的化身，亦是尤金送他的第一个礼物，是他的珍惜之物。

而今，居然因为保护他，被这样一头丑陋的怪鸟烧死，幼崽简直出离了愤怒。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他心间响起：这次一定可以。

如他曾经千百次练习那样，人类幼崽深吸一口气，在烈火鸟的尖喙即将冲到他身上时，蓄着的力从胸腔瞬间喷薄而出——

“轰！”

熊熊燃烧的火焰与烈火鸟撞到一起，如跳跃般将它包裹起来。烈火鸟在红光的焚烧中越来越小，最终只余空荡的骨架，在火光中冒着余烟。

不远处，尤金放下抬起的爪子，方才是他将烈火鸟定在空中，如果幼崽没有喷出那团火，烈火鸟将在他的黑暗魔法中溶解成一滩液体。

尤金想过幼崽也许会成功，但时间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他确实没有料到，幼崽居然可以在危机之下，潜力爆发到这种程度。

此时此刻，尤金不禁发出跟乔妮一样的疑惑：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尤金展翅飞到幼崽身边，小乔尼已经因为力竭，累瘫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微微抽搐着。

“金、金……”幼崽难过地抱住尤金伸过来的爪子蹭了蹭，“你送我的小金……没有了。”

尤金没有抽回爪子，他取出一颗治愈的药丸塞进幼崽嘴巴里，叮嘱道：“小家伙，不要说话了。”

一人一龙没有再逗留，迅速返回巢穴。

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在龙背上休息一会后，小乔尼恢复了些许精力，他从龙背上下来，扑向黑着脸的乔妮，颇为骄傲地昂起头炫耀：“姑姑，我成功啦！”

说着，幼崽双手叉腰，嘟起嘴，架势十足地猛呼一口气……空气中一片安静。

乔尼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再次呼出一口气……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哦，这就是你的成功？”乔妮冷笑一声，手从背后伸出来，露出了她手中拿着的一截细细的棍子，看起来很适合抽在幼崽细皮嫩肉的屁股上。

“我真的学会龙息了的……怎么会……”

反反复复练习喷火却没有成效时，幼崽没哭；差点被烈火鸟烧死时，幼崽没哭，此时，小乔尼却忍不住泪眼朦胧，一双圆眼睛彻底变成了煎蛋状。

想必只要再来一个小小的打击，他就能“哇”的一声哭出来。

以至于很少见这小崽子哭泣的尤金，一瞬间竟有点儿蠢蠢欲动。

不过，尤金最终没有做坏事，他将前爪伸到幼崽眼前，展开的掌心中飘着一只迷你小黑龙。

“小金！”幼崽瞬间破涕为笑，肉肉的小脸蛋再次笑成一朵花，他的手格外小心地笼着小龙崽，眼睛却定定看着尤金，幼崽仰着头，水润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里面充斥着满满的喜爱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