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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夫人寸心如狂(42)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当时,她只是一时新奇,将自己吃过的石榴子种了进去,听着婢女们的话,偶尔亲自过来给她浇水施肥。

可一两年间,那颗小石榴树都要死不活的模样,看不见希望,乐嫣渐渐的也丧失了最初的兴趣,再没管过它。

而如今,这颗石榴树竟早在她不在的岁月里长的枝繁叶茂,长得枝桠粗壮,遮天蔽日。

乐嫣走到树下,瞧着树上一个个小小的才生长出来的石榴,哑着声说:“我不是为了他。”

她只是不想再留在那里。

她忍耐了一夜,如今好不容易天亮了,想回到自己的家罢了。

可乐嫣挣扎出来了,却发现这地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回到了她的家,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家了……她的闺房前,亦是杂草丛生,乐嫣甚至不敢踏进一步。

……

宫内人赶到时,淮阳侯夫人的人影早已瞧不见了。

只见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婢女。

婢女一连懵懂,指着乐嫣最后消失的方向:“方才我还与娘子在这儿,后面蚊子太多了,我低头在香囊里寻熏香的功夫,一抬眸娘子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高彦昭一见后面跨步跟来的皇帝面色铁青,当即将锅先丢给守意。

“你这丫鬟真是怎么办事的,你的主子你竟然也看不住!”

“这房子这么久不住人,谁知晓有没有蛇虫!还不快点寻人!”

皇帝瞧见此处荒芜的公主府,面容静静的瞧不出心中的着急。

夫妻二人闹出如此模样,皇帝以为自己会窃喜,窃喜二人间感情根本没她说的那般好。

不过一想到她受了伤,什么窃喜都发不出了。

只满心想着,她如今为何要躲起来?

是躲着淮阳侯吗?

还是她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做了十几载威武大将军,又当了整整五载天子的男人,面上不显,背地里却慌张的生出一背的汗。

“就这么十几个人,够找什么,快去把禁卫营的人找来!”

禁卫营三千人,真找来能把公主府的蚊子都给一个个关押起来了。

尚宝德连忙劝阻:“哎呦圣上!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般搜查令一发出去,全天下都知晓圣上干的好事了。

淮阳侯面子上焉能过的去?!侯夫人日后还怎么过活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活活淹死了侯夫人。

皇帝的私情见不得光,他撇开一群暗卫,大步朝着野草堆里迈去,竟是亲自寻找。

“圣上!当心!”叫后边跟着的一群人吓得手脚发麻。

夏日才过,这等人烟稀少阴凉之地,最是蛇虫栖息的地儿。

要是在京城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皇帝给毒蛇咬了,他们一群人各个都别要这个人头了吧。

……

乐嫣正躲在以前母亲的房间。

她闭着目,缩靠着窗沿蜷着腿坐了下来。

她是听了外边人寻自己的声儿才跑了来。

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乐嫣一点儿也不想叫人瞧见。

可许是昨夜一夜光顾着吵架了,连睡也没睡几刻钟,如今这般一安静下来,竟叫乐嫣产生了几分昏昏欲睡的冲动。

她累极了。

许久没住过人的窗沿,上面满是灰尘。

甚至还有一张张层层叠得的蜘蛛网。

好在乐嫣梭巡了一圈没见什么毒虫蜘蛛,她当下也没了什么顾忌,靠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上闭着眼躲着。

连耳边蚊子嗡嗡的吵闹着,她也腾不出心思去管。

满脑子只想着日后。

只片刻功夫,她竟然想了许多许多事儿。

一阵微弱的光亮,从门缝里透进来。

天光不知何时已经大亮了,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

乐嫣微微伸手遮挡着眼睛,手指一动,掌心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她模模糊糊睁开眼,抬起另一只还能用的手揉揉眼睛。

那人背对着阳光,阔步踏入门槛。

乐嫣顿时错愕,瞳仁慢慢睁圆,又眨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有些不可置信。

方才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卢府的人寻来了……

皇帝巍然屹立在门前,阻挡了身后所有天光。

乐嫣这般坐在角落里仰望着他,她要很努力很努力,仰头仰到脖子都酸了才能看清他。

皇帝跨入房内。

他迟疑一瞬,便偏头对身后人道:“出去候着。”

他的声音低哑,落在乐嫣耳里,神奇的带上了某种优雅韵律。

玉簪松懒,眉目如画,双眉一轩,唇绛微抿,玉嫩香娇的秀靥尤有泪痕。

绣着精美茱萸的裙摆曳地,长长睫毛下泪光莹莹,憔悴而美艳的,摄人心魂。

皇帝心急如焚,寻到她时见她好端端的,反而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又是哭笑不得。

他不知如何开口。

以他的身份,并不能说什么。

他想关切她,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穿上她长辈的衣裳,说着普通寻常的话。

还要唤她一声乳名。

天知晓,他才不想唤她鸾鸾。

他有多想唤她一声夫人。一声…娘子。

他有多想,像淮阳侯一般,光明正大的与她出入屋舍,与她立在人前,每日清晨时为她描眉,为她涂上胭脂。

他想做每一件只有丈夫才能为她做的事。

反观乐嫣,她这日没了往日的恭敬,哪怕是对着皇帝也是如此,她浑身上下竖起刺来,防备着所有人。

一只手伤了,乐嫣只能拿另一只手撑着地,慢慢吞吞艰难从地上站起来,像是就要换另外一处地方,安静的没人打搅的地方。

皇帝动手将她扶起来,见到她手袖上晕出的点点殷红,便要去查看她的伤。

乐嫣并不愿意。

她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那只大手,重新跑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她脾气好时,柔柔顺顺,乖巧的不得了,成日就是给他行礼,唤他陛下。真正的生气起来,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在她面前都得不到她一点好脸色。

那张娇香玉嫩眉眼,如今皆是寒霜色,娇嫩的朱唇,谁来谁就等着被她万箭穿心。

“别看我!别看我……我浑身污秽,又是血迹,怎么敢在您面前献丑!”

“朕不在乎。”他说。

“你不在乎,旁人可是在乎,我才不想叫你施舍我,看我可怜呢……”

“朕不问你,也不看你的伤。你想在这儿待着,便在这儿待着。”

他像是一个和善的大家长,并未曾以来就强迫她做这做那,反倒是岑静的立在她身边。

乐嫣听皇帝说不过问,这才松了一口气。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皇帝既然非得陪着,就叫他陪着。

乐嫣有时候便是这般一根筋,满腹心思想旁的事,周边什么她都管不上了。

手上的疼,腹中的饥饿,一夜未曾闭眼,如今的昏昏欲睡。

她想寻个床榻睡上一觉,可如今一时半会儿,她能去哪儿都不知晓。

便是连京郊的庄子,才砸了重新修缮,如今一时半会儿肯定没修缮好。她只觉得自己好可怜,离开了卢府,自己竟然落得个无处可去……

九月的天气,说凉就凉。

早晨乐嫣赶来时,并不觉得冷,而今躲在这处阴凉的角落,慢慢安静下来,竟显出几分寂寥冷凉。

乐嫣似乎睡着了,睡梦中还知晓打了一个冷颤,可怜巴巴的抱着自己的腿,几乎是蜷缩着取暖。

皇帝动了动身子,他似乎是想俯身而来,乐嫣瞬间便醒了过。

她冷漠的抬眸,看着皇帝:“我不冷。”

这般违心的话,却叫皇帝难得的沉了脸。

“你才染过风寒,莫不是还想再来一遭?”

皇帝允许她一切情绪,却独独不允许她糟践自己的身子。

乐嫣没再说话了,她像是屈服了。

皇帝这些时日带她都是温和的,前所未有的温和,叫她忘了皇帝沉下脸时,冷冷凝视着她时,那副威仪是她不敢拒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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