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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51)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皇帝只觉头疼欲裂,疼的几乎欲死。

他以剑挥退宫人,甚至提剑便砍,颇有些疯癫的不管不顾只要杀太后的模样。

“你既这般想念先帝,朕送你去见便是!”

太后见他这副疯魔之态毫无作假,仿佛下一刻真的要当中一剑结束了自己,脖颈前的冰凉更吓得她不知如何说话。

她双手直颤,以往盼着乐嫣能知晓些轻重,若是遭到欺辱,能自尽以保清白才是。

可如今却当真是害怕了——害怕乐氏若是有一个好歹,这畜牲只怕真会一剑结果了自己。

“若她不愿意离宫,谁还真能逼迫她?她若是有骨气的早该自尽了去,可她偏偏贪生,哀家也未曾说什么,放她离宫去了……逼她的是百姓,是那些逆臣贼子,哀家又有何法子?你这般稀罕她,索性便将全天下人杀了去!”

太后心知肚明皇帝今日发疯的原由,皇后离了宫中自是生死不定。

他只怕才得了什么坏消息,才会失态至此。

这段时日京中层层戒严,便是连宫外消息也传不进来,谁知如何乐氏如何了?

她也不想去打听这等丑事,毕竟再是废后,也曾经是皇后,若是还活着,更是名声不好……

皇帝听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她的一切痛苦,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攫住,一阵阵刺痛。

从骨髓里生出来无休无止的绝望,胸口中宛若溃烂了一块,叫他几乎无力跌倒于地。

祖父、父亲,恩师。

自幼对他口耳相传的教诲,他力疾从公,入军数载屡经生死亦无半点怨言。

他很小很小时,便知晓自己肩头的使命。

可这日,他只觉彻骨荒凉。

这些年夙夜匪懈,励精图治,皆成了笑话。

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这些人……

他以命相护的天下臣民,竟连他的娘子都容不下……

殿中穿梭着阴凉腥臭的风,皇帝手中宝剑跌落在地上。

紧接着,一声钝响,高大的身影砸向地面。

周身无数禁卫一拥而上。

“圣上!快传太医……”

皇帝周边很快便聚来许多许多的人。

内侍,护卫,太医。

一个个胆颤心惊,上前替皇帝问脉。

北胡女子送来的那颗香珠果真是旷古未闻的药珠,这才给了太医院寻解药的时机。

皇帝本就龙精虎猛正值年岁,这回伤了肺腑,可满宫太医瞧治慢慢调养恢复如初不难。

“陛下身上余毒才清,万事要以静心调养为上。这是气血攻心,思虑过重,日后切莫再惹得陛下动怒,伤情……”

尚宝德听着太医诊断更觉愁苦。

心中盼着早日将皇后平平安安接回宫中……

他叹息一声叫一众太医退下。

却见太医中有一人抱着药箱迟迟不肯离去,望着龙塌上人影,一副欲言又止神色。

“呦,医正您是还有什么吩咐?”

事关皇帝龙体,尚宝德自然不敢糊弄,连忙追问。

医正似是做了极长一段时间的心里挣扎,这才苍白着一张脸才与尚宝德道:“我罪该万死……我有一事容禀陛下……”

尚宝德被他这番若丧考妣的神情吓得后背发凉,结结巴巴问道:“何、何事?”

莫不是陛下身子又出了什么大事?

可怜见的,今年流年不利,满朝都靠着陛下担着,陛下可千万不能倒下了……

“事关娘娘……娘娘前些时日苦夏,中旬癸水断断续续,有约莫十一二日,后几日臣与几位太医诊脉,一致觉得脉象如盘走珠。本想过几日等脉象流利了再确诊……却…却怎知……”

第102章

脉象如盘走珠, 来回游走,是为喜脉。

却怎知,后几日又出了那等凶险之事。

朝臣请愿, 废后离宫而去, 听闻又遭襄王叛军挟持。

谁知……

说句大逆不道之言, 谁知如今是死是活?

此事太医院中沉寂许久, 说与不说反复掂量, 直到这几日,眼见皇帝苏醒, 此事才终究不敢瞒下去……

鎏金双龙戏珠铜香炉前香烟氤氲, 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沉香。

尚宝德嘴中反复默念着几个词, 像是没明白过来,许久猛地一震。

他望着几位太医, 面色煞白, 倒吸凉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为何如今才言明!咱家只怕也要被你连累死!”

几位太医皆是讷讷不敢言, 只道是:“先前是脉象不定,后满宫中又为陛下中毒一事, 这才耽搁下来……”

宫中每回为皇后请脉的脉案都被坤宁宫女官保留, 纵使他们想隐瞒也只怕瞒不过。

思来想去, 自己如实道来反倒还能保留清正之名。

尚宝德自是不好糊弄之辈, 当即怒道:“莫以为咱家是个蠢的不知晓你们的心思!若陛下……你等是不是一个两个打算将这事儿瞒进肚子里去?日后带去棺材里?啊?!”

朗阔大殿中争闹太过,一夕间众人甚至忘了压抑声响, 直到屏风后宫人仓白着一张脸入外。

宫人身子颤了颤,与众人道:“陛下传诸位过去。”

众人一听, 积攒许久的力气一下子犹如潮水般褪尽, 你杵杵我,我杵杵你, 最终由着那罪魁祸首领头入内。

风雨早已停歇,日光隔着格窗漫入殿内。

溶溶日光被分隔成细细光影笼在天子肩头。

他静静坐在榻上,俊朗的面孔微微低着,藏在阳光照不透的黑暗之中。

……

苍穹彻夜惊雷,雨水过后,素月彻明。

黑夜中嗅觉变得极为敏锐。

天幕间浑浊一片,时不时厮杀之声刺入耳膜,刀枪剑鸣,马蹄沉闷,血花四溅。

京畿打起来了。

叛军部队久久得不来消息,依着先前作战部署,兖州城外所有围京人马开始不惜代价的攻城。

而此时,军师却一言不发调动数千人马回赶。

身侧追上的守将拦住他:“军师!主营正在朝京中进击,你如今要往何处去?!”

卢恒有些恍惚仰眸,看着远处黑云之中的城门,道:“京中是何消息我等皆是不知,若是有万一,另外几处兵力合围我们而来又该如何?不如趁南府兵力出动匮乏之际率几分兵马回去,若是能劝动其它州府最好,若不能也可趁机踏平兵力虚空的后部,为日后大王后退争取一战之机。”

守将一听,当即对着这位军师自愧不如。

如此心智怪不得才入大王阵营几月功夫,便得大王深信不疑。

他们一群人只想着等大王口令,冲入宫中早日辅佐大王登基,一个个都满腔热血,只盼着攻入绥都,却将如此重要之事忘了——

兖州快马加鞭前往衡州,不眠不休也需一日一夜。

驻扎衡州城的千余部队似是已经得到兖州战事不稳,主帅危难的急报,部下一个个面色阴沉。

卢恒来不及询问众人情况,便去问自己留守在此处的亲信乐嫣的消息。

被卢恒留守此处的,说来还是乐嫣亦认识之人。

是一直追随卢恒的长随之一。

他心中对着皇后恼恨无比。却也还惦记着卢恒吩咐他的事情,皇后的一切事无巨细都由他盯着。

因此一见卢恒发问,便连忙道:“卑职一直不错眼盯着后头营帐。只是这几日她不肯吃东西,好不容易替她寻来羊肉汤,她不仅不吃,反倒都给洒了……”

说这句话时,亲信当真是咬牙切齿,心中恨极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

军营中众人连点肉汤都难以寻到,得了主子吩咐,为她寻来上好的羊肉熬制肉羹汤,她还全洒了!

卢恒倒是早早料到乐嫣脾性,对于她这些行径并不见气愤,反倒问起近几日营中动向。

亲信道:“对了,主子,营中那些暂住的南人不安分,纷纷问我们,主子答应过将两位公主救出,为何如今还不见两位公主踪迹?”

卢恒紧拧眉头:“先前那日我便提醒过他们,若想平安出城便该早日设法将公主送出来,先前舍不得名利,如今时机已失,反倒来质问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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