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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41)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陛下有令,朝中政务文书由尚书台送往显阳宫中,由陛下亲批。今明二日,暂且休朝。”

朝中诸臣一听此言,顿时议论纷纷。

日前帝御驾沧州遇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自是知晓。

帝驾随行卫士禁卫几批前往,斩杀刺者怕是足足有百人。

朝中有过短暂的纷乱,可皇帝一连两日正常上朝,甚至一连安排北地调兵,任用数十位将领,授符节令。

关于皇帝遇刺重伤的传言被压下,朝臣自然以为陛下只是轻伤。

怎得时隔几日,病情反倒还严重了?一连三日都无法临朝?

诸臣心中慌乱,纷纷追问道:“尚大监,陛下可是龙体有恙?”

所有人侧耳倾听。

尚宝德掩着阴翳的眸光,勉力笑道:“陛下龙体安康,诸位大人勿忧。”

“那陛下何时临朝?如今朝中事情可是多,每日都有军报……”朝中重臣皆是如此追问,武将们更是急的吹胡子瞪眼。

尚宝德只得硬着头皮:“陛下需静养,待三五日后太医令瞧过能走动了,便自会临朝。”

……

金龙盘柱,天花沥粉贴金,风吹起銮铃阵阵。

皇后端坐在光洁绚丽的一地浮金毯衣上,怔怔瞧着置于膝前的几封急奏未得批复,连日心力憔悴不由使她面露疲惫。

她心中压着太多事,欲与亲信之臣诉说一番,可如今尚宝德火烧眉头,又哪里有宽慰皇后的心。

“娘娘,今日李大将军要硬闯,若非太后撞见将他斥退,只怕是不好……若是几日后再得不到安稳,朝中该如何说?”

这几日她最害怕太阳西沉。

皇帝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太医用药依旧拿不定主意,每每只能服用烈药朱砂之物压制,眼看他时常一整日都醒不过来,她只觉无穷无尽的恐慌席卷了她。每每见到落日,这黑暗前的最后光明,她的心里,时常都是绝望的。

如今紧要关头,太后这位以往与她不相对付之人,竟给了她许多襄助。

乐嫣缓了缓心神,道:“南府灾情三司公文昨日传回,如今便将陛下口谕下传下去,一切依着往年旧例,减免赋税,开仓放粮。其余诸事公文暂压着,待陛下醒来,我读给陛下容他决断,另令所有禁军加强绥都城防。”

皇帝一日不能临朝,各种非议便纷涌而至。

那些朝中的肱骨之臣,往日瞧着忠君忧民,可说到底他们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只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他们是忠,更多的是大徵,更多的是能给他们食俸,让他们家族绵延昌盛,千秋万代的君。

若是知晓皇帝病情不容乐观,帝王无嗣,谁能不另生企图?不生旁的想法?想着要另拥新君?

那些藩王,外戚,朝廷肱骨,只怕早就会暗中勾结,蜂拥而上。

皇帝在时,犹如定海神针,无人敢侵犯一步,可若知晓皇帝病重,如此巨大利益在前,谁能守得住本心……

若是真的入了皇城,代为处理国政,只怕下一个就是封禁这显阳宫吧!

皇帝心腹之臣众多,军队中更是一呼万应,可如今关头兵力驻守北境鞭长莫及,朝中局势繁杂,真正能信任的却只有这些真正隶属于帝王的亲卫。

好在禁军内外军两万人牢牢控制皇都,这是一股坚不可摧的屏障。

只要朝廷不乱,任何来人便是乱臣贼子。

她并不懂这些,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步,就像是无数刀枪在她身后抵着,她若是做错一丝一毫,头顶的铡刀便要落下。

她被逼着推到台前,被逼着做出决断。

正说着,便见宫廊外喧哗一片。

“何事?”

未久,禁卫们仓促入殿来报。

“报!襄王封地有动静!月前襄王封地大军集结,如今已行至兖州!瞧着行程,只怕是朝京都而来!”

高彦昭听闻,简直气急败坏,几欲拔刀而起:“襄王果真早生反心。当真是个老狐狸,这么些年封地上安安稳稳待着不见半点动静!如今一听圣体有恙,便忍不住了!”

乐嫣闻言,只道:“襄王封地远在同州,路程遥远,陛下告病辍朝这才几日?怎会几日间便来了天子脚下?”

高彦昭神情一顿,“莫非襄王早得消息?”

如今不是追究这一切的时候,乐嫣与几人商议过后,缓缓将皇帝金印取出,盖往一封早早写下的诏书。

“藩王无令不得入京,速速传旨去予襄王,他再进一步,视做乱党!”

若非危急存亡之机,藩王如此行径,早该是坐实了谋逆之名,早该诛杀了去。

可如今皇帝遇难,一切都多了许多名不正言不顺,成了未知之数。

如今之计,自是妥当为上策。

此时的乐嫣并不知,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早已悄然而至。

……

帝王旨意传至兖州时,襄王部下正在饮酒。

襄王约莫四十余岁,身量魁梧,并不似他常年对外所言那般,身体多疾。

如今反倒是一副生龙活虎之姿,部下来宣读圣人指令之时,他正与军中谋士畅饮,几壶酒水下肚,不由面上赤红,连声道:“若是本王那堂弟在,只怕早就令禁卫前来平叛,怎会是一副如此委屈求全的诏书!哈哈哈哈,一切果真如军师所料!军师与本王同筹谋,必当势如破竹!”

语罢,襄王又似笑非笑一句:“不过,这皇后日后生死……”

卢恒温声朝着襄王道:“不过一女子耳,生死不论。我志在辅佐明君,如今四处起战旱情,朝中四处黎民百姓早因传言对皇后颇有微词。待当年旧事放出,时机正是恰到好处,灾情、战争,帝后必当人心大失。届时,便是王高举清君侧之旗入京,名正言顺维护天子之时。”

他语罢苍白的面颊浮出若有若无的浅笑:“王可顺应民心祭天这等祸乱朝纲的妖后。没准焚烧祭天之后,这天当真就能下雨了。”

襄王听闻此言,方才心中还有些狐疑之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抚掌而笑:“想来你也不会阻止,不过一个女人,一个委身权贵的女人罢了。届时本王赏赐千万个比她还好看的女人给你!”

“姬妾,需觅些美艳娇俏的,妻子就该寻些忠贞的!”

二人举杯,再度同饮。

……

七年九月己亥,帝御驾沧州,遇刺。

后数日,不朝。有传帝崩于宫室。

江湖术士纷拥而起,皆称天显凶象,荧惑守心,天谴已至。

局势朝着最凶子象发展,便是连满朝文武都不由方寸大乱。

更有甚者有诸位丞相要以自身来代替天子接受天谴——

同月。

一桩震惊世人的皇室秘闻也叫世人广为传之。

“江水清,江水浊,送郎去,郎不回。似火烧,半枯焦,生女充做凤凰儿,不见尸骸相支柱。”

……

“江水清,江水浊,送郎去,郎不回。似火烧,半枯焦,生女充做凤凰儿,不见尸骸相支柱。”

“阿爷阿爷,这是什么意思啊?”千家万户的黄口小儿追着询问家中长者。

有那附庸风雅之人念了念,摸了摸胡须卖弄笑道:“江水清,江水浊,这说的是开元三年,天灾时襄江倒灌淹没万顷农田一事。似火烧,半枯焦,自是指着如今的旱灾罢了,如今只怕也是百姓心中着急,什么童谣都能传唱起来……”

每一句都懂,可这连起来——

似火烧,半枯焦,八月底,九月初。

生女充做凤凰儿,不见尸骸相支柱。

皇后的生辰在九月初,而她出生那年,便正是开元三年。

而不过须臾间,歌谣背后的真相便被众人翻出。

说是符家有一女,名曰菖蒲,生而克父母。年幼时久居深宅,与暂居府上的一美貌少年朝夕相处。二人一同识字念书,后日久生情。

后来呢?

后来,开元三年,二月,菖蒲假借外乱之名,私自支离府兵,放走玉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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