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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把他们千刀万剐,素凉薄依然觉得,报应来得太迟了一些。
他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却也无法接受这么极端的‘坏’。
素凉薄唇抿成一条线,克制着情绪,一言不发被绿大衣推进‘处理室’。
所谓‘处理室’,顾名思义是用来处理生胚的手术室。每个来到基地的孩子,都在这里失去自己的手或者腿。
其实说手术室,算是抬举它了。
狭窄的房间要啥没啥,只有一个简陋铁架子,和一个简陋的手术床。架子上放着电锯、斧头、锉刀等正经手术中几乎不会出现的器具,每种都有使用过的痕迹。有些器具因为没有及时清理,锯齿上沾着的腐肉和碎骨已经发黑发臭。
手术床和周围的地板上,布满暗红色污渍,散发着森冷气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张手术床很旧,劣质皮革表层破了个大口,露出里面填充的硬质海绵。
海绵有很多孔洞,吸附过太多太多鲜血,经过常年累月沉淀,已经变得漆黑污浊,臭气熏天。
素凉薄走近瞧了眼,发现手术床四个角,各有一个简陋的固定器,能够捆住手脚限制动作,防止‘处理’过程中孩子乱动。
绿大衣指了下床,飞快地说,“你自己坐上去,这次我先不捆你了。”
绿大衣瞅瞅素凉薄的细胳膊细腿,谅小少爷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即使不绑起来,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便把素凉薄留在处理室,转身出门寻找屠夫。
“…………”素凉薄打量那张肮脏的手术床,始终无法克服内心的障碍,勉强自己躺上去。
外面传来绿大衣的吆喝声。
“屠夫!屠夫!”
“别喝酒了,快去处理生胚!”
“又有生胚?”另外一道声音远远传来,透着几分醉意,“这个月已经第三个生胚了,上面得给我加钱。”
这个月第三个,听屠夫的意思,数量应该算多。
素凉薄记下这个数字,大致推测一番,估摸这个基地至少存在了两三年。
“啧。”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找到一个勉强能看出地面原本颜色的角落,嫌弃地缩在那儿,打量狭小又昏暗的处理室。
第26章
素凉薄出于职业习惯,伸手到处摸了摸,寻找藏在暗处的机关或者密道。
而后他又轮流闭起眼睛,对比左右眼看到的景象,有什么不同。
结果令他失望,处理室竟然只是普通的处理室。没有任何密道,也没有徘徊在此不愿离去的冤魂,可能冤魂也嫌这个破地方太晦气。
素凉薄找来找去,用来截肢的工具,和几大卷脏兮兮的绷带。绷带侧面沾了几滴血,还有老鼠在这上面拉过屎。如果出现在正规医院,患者肯定会投诉到医院倒闭。
素凉薄嫌弃的丢开绷带,抽出手帕擦擦手,仰头看向天花板唯一一盏蒙了层污垢的灯泡。
灯泡上的灰尘至少十层厚,光线变得很暗。不止灯泡,整个处理室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打扫,更没有任何手术后预防感染的措施。难怪听‘上级’的口气,担心素凉薄身子孱弱捱不过去,变成‘坏胚’。
素凉薄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别说挨上一刀。但凡把他在这里关两天,素凉薄立刻就死,根本不用阴差过来索命。
他一身脆皮,身体和心灵都很难在这种地方存活。
就凭处理室脏乱差的卫生环境,再加上以‘自生自灭’为主的术后措施。能够从这里活下来的孩子,已经不能说命大,应该是命硬,阎王亲自来都带不走那种。
“亲爱的。”素凉薄叫祂,轻轻问,“你好像有点难受?”
从进入基地开始,恶煞一直把意识藏在很深的地方。
恶煞出现,克制地回应,“这里环境太差。”
整个地下基地死气太重,还萦绕着散不去的积怨,浓烈到能够影响邪祟。也就只有素凉薄体质特殊,感受不到铺天盖地的阴寒。
毕竟,他本人可比这里阴多了。
恶煞可以肯定,此处发生的一切,背后绝对有什么脏东西的手笔。
单凭人类,怎么可能顶着这么强烈的怨恨,继续作恶?
而且根据恶煞的判断,这一切的源头,肯定是非常强大的邪祟。那股气息,勾得祂体内杀意蠢蠢欲动,必须努力忍耐,才能不让杀意刺痛素凉薄。
“原来如此。”素凉薄弄清楚原因,略带歉疚地说,“你可能还要忍耐一会儿,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虽然他已经成功混进来,还让方管家带着人在外面埋伏,随时可以捣毁这个基地。
但是同样的基地不止一个,素凉薄这个人出了名的喜欢赶尽杀绝,不可能对其它几个基地坐视不理。
既然要毁,那就做得彻底一些,让所有牵扯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
“嗯。”恶煞清楚素凉薄的意图,淡淡应了声,将自己的意识藏进素凉薄体内深处,开启省电模式。
祂确实不太好受,却还是全然支持人类的决定。
祂这样乖顺的态度,让素凉薄十分受用。温温柔柔安抚恶煞,不断说情话给祂听。
素凉薄没谈过恋爱,平常也不看偶像剧,说起情话却一套一套。
恶煞:我也不想这么听话,可是人类好会说情话。
[躺平.jpg]
素凉薄跟恶煞调情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屠夫终于来了。
‘咚——’
处理室的门被用力推开,一个披着白大褂,身材高高大大,脸上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醉醺醺闯了进来。
他眼神迷离,走路的腿都在哆嗦,手里还拎着半瓶二锅头。
“你就是…嗝…今天的生胚?”中年男人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目光涣散地看向素凉薄,嘴里散发浓重的酒臭味,“怎么不提前绑好手脚?浪费老子时间!老张那个人真是,浪费老子时间。”
白大褂来到处理室之前,已经喝了很多酒,醉得走一步摇三晃,跳着探戈摇曳到手术床边。
“今天的生胚咋、咋、咋好几个?”他晃晃自己的脑袋,仔细看了眼,“哦,就三个!”
突然多出两个的素凉薄:……
这货真的没问题吗?
“三个就三个,我今天……大酬宾,买一送二!”
“……”素凉薄嫌弃死了,实在不想搭理他。
屠夫摇摇晃晃走到摆放各种工具的架子前,虽然醉得神志不清,手法相当娴熟,看来已经形成没有必要的肌肉记忆。
他三两下就给电锯通上电流,用咯吱窝熟练地夹紧。按下启动开关,电动锯齿飞快转动,每个缝隙都累积着陈年的碎肉和骨屑。有几块因为高速旋转飞溅出来,差点砸在素凉薄身上。
素凉薄勉强躲开,脸色更差了。
“生、生胚,你过来啊!”白大褂怀中抱着电锯,扭着不太正宗的东北大秧歌,呼唤素凉薄快点过去。
素凉薄无动于衷,兀自站在角落,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他,有些明白这个人被叫做‘屠夫’的原因。
他虽然穿着白大褂,但是那样的状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判断,都不配称为‘医生’。
难怪这个基地,有那么多因此丧命的‘坏胚’。
虽然侥幸活下来,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素凉薄垂眸,掩去眼底的厌腻。
“够了,快点结束吧。”
“喂,哪个生胚,怎么还不过来?”白大褂抱着电锯,独自摇摆了好一会儿,见素凉薄还远远站在那儿,不由得心里生气。
他以前处理的生胚,哪个不是乖乖躺好,任由自己宰割?偶尔遇到不听话的,屠夫只要用电锯随便比划两下,他们就会吓得屁滚尿流。
“我听说,你是老张带进来的,他没教你这里的规矩吗?”白大褂挥舞着电锯,不耐烦地说,“在这里,听话就能少受点苦头。你乖乖过来,别乱嚷嚷,我就不割掉你舌头。否则,等会儿有你小子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