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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眉眼低敛,脸上稍稍地发白,一身白衣融入牡丹丛中,仿佛站稳已经花了全部的力气,小脸看上去苍白无力,身形摇摇欲坠。
这么一问,狸珠立刻尴尬起来,脸上红起来,结巴地回复,“没有……二哥哥,不为难。”
“我们试着走两步吧。”
他扶着江雪岐,江雪岐比他个子高,他撑着对方,像是被笼在怀里,何况因为方才江雪岐那么问,他也不敢再动作。
担心一不小心又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他只会干巴巴地夸奖。
“二哥哥好厉害……再坚持一下,我们走到鲤鱼池就可以了。”
“二哥哥好棒,再努力一下就好了。”
“二哥哥坚持住,还有一点点。”
他嗓音软绵绵的,讲话的时候稍稍上扬,语调像是长了小尾巴,落在人耳边像是一团软糯的棉花。
每走出一步,他一并跟着紧张,任他一番鼓励,江雪岐看样子似乎变得坚定,稍微松开了他。
“狸珠,不用再讲了。”江雪岐说。
然后下一秒在狸珠面前栽倒,狸珠傻眼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上前接住了人。
少年倒在他怀里,他被砸的头晕目眩,面前是一阵冷香,腰肢骤然传来力道,对方把他当做了支撑物,隔着衣衫传来陌生的触感。
还没有人跟他这么……这么近过。
腰肢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狸珠感觉有点痒,还有陌生的触感席卷他,他一呼吸,腰肢随着轻颤,隔着一层衣衫,薄薄的茧子仿佛能烙在他皮肤上。
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避开对方的触碰。
他瞅一眼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绕过江雪岐的自尊心,他小声开口,“二哥哥……我们先起来吧。”
狸珠手指搭在了江雪岐的手腕上,担心江雪岐再掐他,他稍稍地推拒。
“……抱歉。”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边,狸珠耳朵也痒痒的,他摸摸自己的耳朵,离江雪岐远了点。
他扶着江雪岐坐回轮椅,把人推了回去,趁着江雪岐和闻竹讲话的空档,他去了屏风后面。
掀开自己的衣裳,果不其然腰上多了几道手印,一看便知是被掐出来的。
江雪岐并没有掐疼他,他从小被奶娘娇养着长大的,奶娘很少让他受伤,他自己也怕疼,一点力道身上都会留痕迹。
待闻竹离开了,他才从屏风之后探出头来,看向书桌旁的少年。
“二哥哥……你这里有没有伤药?”
狸珠睁着一双眼瞅人,他方才累的不行,这会脸上还红着,红团团的一片,问话的时候不太好意思,手指按着屏风边缘,一副娇纵之态。
片刻之后,江雪岐为他找来了伤药。
江雪岐的目光落在他伤处,他更加的不自在,手指卷着衣衫,瞅一眼江雪岐,“二哥哥……我自己也可以。”
“……抱歉。”江雪岐微微蹙眉,很快又松开眉眼,用手指去碰他的伤处。
“疼吗。”江雪岐沉吟问他。
狸珠摇摇脑袋,瞅见江雪岐拿了一罐碧绿的瓷瓶,里面的药脂清透泛碧。
覆盖着薄茧的手指落在他腰侧,他身体稍稍地绷紧了,江雪岐为他上药时他一直憋着没有乱动。
眼珠子一瞬不眨地盯着江雪岐的动作,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衣衫,身体稍微前倾把自己的腰往江雪岐手里送。
狸珠皮肤如同上好的雪绸,巴掌大的小脸,杏眼稍稍地睁着,细白的牙齿稍稍咬着自己的下唇。
那一截腰肢细的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断,他性子粗枝,只想快点结束,抱着自己的衣衫往上拢时,身段若隐若现。
江雪岐的动作突然顿住。
狸珠眼珠子转了过来,“二哥哥,怎么了?”
江雪岐好一会才说:“狸珠,衣衫不用卷那么高。”
狸珠反应了一会才知道江雪岐在说什么,他脸上登时红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羞耻心蔓延上来,连忙把衣衫放下来,双腿并拢在一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险些以为江雪岐是故意的,转眼一想,对方才不会是那般的坏东西。
待江雪岐一收回手,他便一溜烟地跑了,连话都忘了说。
第八章
“月底便要走了……非去不可吗?”孟香涂了一层狸珠新给他买的脂粉,脂粉带有牡丹云纹,是新出的款式,落在眼尾一印有一抹花枝。
狸珠点点脑袋,小声说:“听说剑道书院里好些天才,我若是再拖着不去,兴许会错过试炼。”
孟香闻言笑起来,眼尾展出弧度,手指朝他腰侧一点,那里挂着一把袖珍小剑。
“狸珠,你要带着自己这把破剑过去?去了准备修习什么……隐匿之术?”
孟香睨他一眼,“我怎么听说,你上次试炼差点拿第一呢。”
闻言狸珠捂住了自己的剑鞘,差点拿第一也不是第一,他虽然擅长瞬身之术,却只会逃跑,剑道一窍不通。
“去了剑道书院之后我会好好的学些剑法。”狸珠小声说。
“尽量不给娘亲丢脸。”
宋阿姊想让他成为江州的剑修天才,可惜他生来不是那块料。
“近来薛家和沐家声望不错……狸珠,听着,若是你碰到了麻烦,我同薛家有些交情,到时拿着这个过去便是。”
孟香从锦盒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块方正的玉牌,玉牌通体清透,透出很淡的清雅之色,上有清晰的“相夷”二字。
狸珠拿着玉牌,瞅了瞅,不像是客人送给孟香的东西。
他好奇地问道:“相夷,是你的小字吗?”
“妓子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孟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江狸珠,还有些东西临行前我会命人给你送去,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一定要好好地活下来。”
孟香说:“可不要像你那短命的长姐,死在无人坟冢之处。”
江家大小姐江忘川,按照辈分来说,确实是他的长姐。他和长姐没有什么交集,只在年会时见过几面,如今已经没什么印象。
“我知晓了,”狸珠说,他也把带来的东西放下来,是两个药瓶。
狸珠脸上有点红,“这是我特地寻来的,你若是伤到了可以用,平日里也可以多涂,据说用了之后可以预防花–柳病。”
“江狸珠——”狸珠在孟香要打他之前从窗户边跳了出来,他扭头瞅了一眼,孟香在房间里瞪着他。
孟香叉腰吼他:“过来把你的破药拿走——”
狸珠耳边仿佛都有了回音,他一溜烟的跑了,整个江州城,还没有人能及他的瞬身之术。
近来每日都要去江雪岐那里,他在束月阁外有些踌躇。
每日的走路练习,江雪岐练习的并不好,经常会栽他身上,两人经常抱成一团,前一日更是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
现在胸前摩挲到布料,触感还有些怪怪的。
还好马上就要到月底了,到时候江雪岐一走,他就不用再帮忙了。
这么想着,狸珠踏入了束月阁。
他踏入束月阁时,殿中的少年正在轮椅上准备起身,对方撑着书桌边缘,他如今能够一点点地站起来了,身形看着依旧摇摇欲坠。
旁边的桌上有点燃的线香,香线已经到了最底下,看样子是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
“二哥哥。”狸珠喊了人,他到了江雪岐身边,这几日肢体接触已经形成了习惯。
他一扶住人,江雪岐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睫压着一层阴影,眼珠透着深邃视线落在他身上。
“狸珠,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喊闻竹去找你。”江雪岐温声说。
少年大多时候都是清雅逼人、温柔平静,给人一种破碎零落的美感。
偶尔会透出些许的违和,那双眼过分的深邃,深色墨团一般的凝聚,如同璀璨明烈燃烧的宝石,像是隐藏了诸多的晦暗沉涩之物,某次他被这般的眼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