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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家有多疼这个宝贝疙瘩,单从她一人的住处就看得出来,足足比她两位哥哥要多出一倍不止,小阁楼的主屋外,亭台水榭一样不落,还有极耗费人工的草皮子,十一月里还绿油油的铺在地上,上面架着用上好乔木搭建的秋千。
更别说那每日一换的花草,精修的树木,连东起太阳,什么时辰阳光恰到好处入屋,贴身丫鬟都拿捏的很准,而老夫人与关氏精心挑选的四个丫鬟,更是把宝贝疙瘩的生活照料的井井有条。
在亭子内看绣本的年锦语望见小径里走来的二哥,高兴的起身,随即瞧见他身旁的沈公子后,便乖巧的施了施礼:“二哥哥,子濯哥哥。”
与年鹤轩正好同龄的沈子濯今年正好二十,一同在书院念书,又是一同去的翰林院,所以关系很不错。
他生的清风霁月,也颇受一些姑娘家的喜欢,两年前进了翰林院后便有不少人家上门去说亲。
“子濯与我相熟,我的妹妹便是他的妹妹,今日他来为你添嫁。”入了亭子坐下,年鹤轩就催着让沈子濯把东西拿出来。
后者失笑着拿出个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样式精美的砚台,雕刻一对惟妙惟肖的鸟雀停在枝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叽叽喳喳的飞出来。
而上面的特殊花纹也让年锦语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块端砚,便有些受宠若惊:“子濯哥哥送我这么贵重的添嫁,素练,把我那松柏笔架拿来。”
年鹤轩乐了:“傻丫头,他这是给你的添嫁,要什么回礼。”
年锦语小脸微红,想了想,“子濯哥哥也快成亲了呢,我再回礼好了。”
沈子濯脸上的笑容微顿,年鹤轩侧身到年锦语耳畔,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呢,他那刚说定的亲事,礼都来不及过,就被搅合了?”
年锦语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子濯,和二哥哥咬耳朵,“为什么呀?”
“还不是他那表妹闹得,直接跑去了刘家,等沈家知道,刘家已经把说亲送去的礼给退回来了。”
年锦语小声惊讶,双手捂着嘴巴,大大的眼睛又看了眼沈子濯,一副想八卦但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你们不如直接问我。”沈子濯败给了这兄妹俩,他还在呢,这小声有用吗,亭子就这么大!
年锦语软软笑着,给他圆场:“祖母说了,缘分都是天定的,若是没成子濯哥哥也不用伤心,说明不是你的缘分呢。”
沈子濯看着眼前这个软语温和的姑娘,算起来自己应该是看着她长大的,小的时候就是个软萌萌的存在,长大后在年家人的保护下,性子养的更是天真。
她这样简单的人,去忠勇侯府,怕是要受委屈。
但他也听好友说了,这婚事是她和老夫人一力坚持的。
“你说的缘分天定,是说你与顾明渊那样吗?”沈子濯笑的温和,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这一副样子,若是让旁的小姑娘瞧见,必定是要脸红的。
年锦语却在思考他的话,末了认真点点头,木错,就是这样。
沈子濯失笑:“可如今他的家世,与你并不般配,忠勇侯府也可能因此失了侯爵,不觉得可惜吗?”
忠勇侯府早前顾明渊的父亲战死,到老侯爷过世,就已经式微了,如今顾明渊这个样子,收回去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要觉得可惜?”年锦语不解的反问。
“你可以嫁的更好啊。”
“可以嫁的更好就一定要选吗?”年锦语还是不理解,怎么最近城中那些人说的都是这样的话。
沈子濯对上这清澈动人的眼眸,一时间有点为自己的那些现实想法而感觉羞耻,年鹤轩拍了拍他肩膀,“欸,子濯的意思是,怕顾明渊护不住你。”
“我可以保护他呀。”年锦语眨了眨眼,笑的甜丝丝,“而且,爹娘和哥哥会护着我,我还有素练他们,可少将军就只有一个人。”
沈子濯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心疼他啊。
心中不免羡慕。
年鹤轩哈哈笑着,“没错,我家阿语厉害的很,那小子绝对是有福了。”
“二哥哥和子濯哥哥才厉害……”
软萌妹妹的彩虹屁总是让人舒心,亭子内笑声阵阵,与之相反的,却是忠勇侯府内院中,无比尴尬的气氛。
齐和豫看着被自己“一脚踢翻”的聘礼箱子,碎掉的瓷器倒了一地,对着一旁的裴氏笑道,“不成想我这一脚力道如此之猛,还能将这一箱上好的瓷器给震碎了。”
说着齐和豫就蹲下身子,挑挑拣拣,另有发现,“怎么是江河制造的?”
裴氏更尴尬了,连忙叫人把这边收拾了,解释道:“这是还没准备好的,这些都是要倒出去重新装的。”
齐和豫把碎瓷片丢在地上,拍了拍手起身,看了眼满地的红口大箱子,看破不说破,“原来如此,我说呢,少将军娶年家姑娘这么大的事,三夫人是不可能随意糊弄,在聘礼中以次充好丢忠勇侯府脸面的。”
被戳中的裴氏脸色一变,讪笑:“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心里却早就把齐和豫给骂了个遍,什么时候来不好,挑这时候,“齐公子来找明渊的快,快去。”
齐和豫这才转身离开,裴氏在他走后气得不行:“二房的东西一样都不拿出来,要侯府准备,侯府现在什么家底外人不清楚我能不清楚么,这是要掏空我自己腰包!”
一旁的老妈子连忙安抚她,“偌大的侯府都是三夫人在操心,那些人怎么知道其中艰苦。”
“想要好的自己拿出来,去,把这些碎了的还掉,库房里找些完好的。”裴氏恨不得拆了二房那边的瓦片给送过去,婚事要她操持却半点好处落不着。
齐和豫这厢来到了青朴院,明知道顾明渊不待见他,却还径直进来叨念起来:“你也真是的,就任由你那三婶婶随意摆弄聘礼了?好歹要撑一撑忠勇侯府的颜面,满燕京城的人都等着看你笑话,你要如他们的意?”
顾明渊对这隔三差五上门都赶不走的人,委实不愿多说,但这没有打消后者的兴致,“来的路上,大家都在说这桩婚事,我倒是觉得挺好,她嫁过来,年家会给她撑腰,也就是给你撑腰了,你大伯一家子明年也要回任,这侯府有的热闹了。”
齐和豫的每句话都能踩在他雷区,顾明渊沉着脸,“说够了就滚。”
“我还没说够。”齐和豫自己动手把凳子扶稳,又在桌上找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个完好的杯子,不免感叹,“顾明渊,你这日子混的也太差了,两年前你回来时可是全城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到如今,落魄的连一杯茶都喝不上。”
话音刚落,齐和豫就猛地跳起来,看着嵌入柱子上的碎瓷片,吓得脸色苍白,“你想杀人啊!”
“宣王命你三番五次的前来,还没试探够?”
齐和豫被看破心思,嘿嘿一笑:“是人都以为齐顾两家世交,我俩关系不错,可你始终不愿意接宣王的示好,你看如今还有谁上门来看你?是你过去一力看好的六皇子,还是你废了自己一双腿才救下的七皇子?”
一道银光飞过来,齐和豫眨眼逃到了门口,看了眼门板上的飞镖,心有余悸,每次来都是冒着性命危险,他回去一定要让王爷给他多加钱。
可他还不怕死的放话,“那你看现在有谁知道你救的是七皇子?连他偷偷跑去北疆的事都不敢明说,等于你白救了。”
下一刻便是猛地关门声,齐和豫看着直穿了门板的飞镖,小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心没肺的继续道,“下回来我来参加你婚宴啊。”
说完拔腿就溜,生怕某个人动怒到直接掀房顶杀人。
屋内的顾明渊阴沉着脸,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齐和豫的每句话都在刺痛他,逼迫他回忆起半年前那些事,和这半年来自己遭受的一切。
猛地,顾明渊吐出了一口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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