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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锦语摇了摇头,“不行的。”
知道她不会答应,顾明渊继而道,“你同意,明日回门我陪你回去。”
年锦语正要说法,顾明渊打断了她,“现在出去,我吃饭不喜欢有人看着。”
这点真实拿捏到了年锦语,为了能让他好好吃饭,她只好离开了书房,迈出门槛时,她还回过头看他,笑的眼眸月牙弯弯,“相公你晚上想吃什么,炊珠说喝鸡汤,吃腊肉炊饭呢。”
顾明渊没有回答,年锦语当他同意了,高高兴兴的去找了炊珠。
门口的严进看着自家将军,难得平心静气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对少夫人再度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知道,去年五月,将军被送回燕京城后,得知自己双腿已废,今后再难站起来时,他整个人就颓丧了,甚至性子越见的暴戾,任谁来了都会被赶走,吓得无人来劝。
而他的身子,因为他常常抗拒吃药吃饭,几次因为怒急攻心吐血昏迷,是强行灌了药下去救回来的,可清醒时却不好劝。
所以人才会消瘦成这幅样子。
严进知道将军已经是丧失意志了,所以齐大人来劝,六皇子暗中派人过来,他都置之不理。
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黑漆漆的,有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里面有人。
幸好,少夫人来了……
严进想着,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回了神,发现顾明渊正看着他,眼中泛着冷意。
“啪”的一声,严进合上了门,抬起头看屋檐外。
少夫人把将军都气“活”了呢!
四下安静的书房内,尽管面前的粥食充满了诱人的香气,但更让他留意的是空气里隐隐约约残留的某人味道。
她那清澈的眼眸,也总时不时的出现,挥之不去。
令人心情烦躁。
顾明渊气的放下勺子,没多久,他又拿了起来,把那一碗粥喝了个干净,竟没有填饱肚子?!
人的习惯很奇怪,当你什么都不吃,饿习惯了也就罢了,食欲也会减退,可要是动了口,味道还不错时,没有吃饱的话,便会产生那种不满足的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可比饿肚子让人不舒服,一个只是折磨肠胃,一个在折磨精神,让你很想张口说,再来一碗。
这时脑海里无端冒出腊肉炊饭的字眼,竟有些期待晚上。
“……”顾明渊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会在门口说那些了,她是故意的。
于是,晚上这顿饭,没有了那么多的前奏,进行的十分顺利,虽然仍旧是分开吃的,但这不影响年锦语的好心情,她一口口喝着汤,心情愉悦的都想哼小曲儿。
吹珠在旁给她分鸡肉,看她这么高兴,不禁与一旁的云梳调侃,“姑娘的小心思,竟对姑爷有用呢。”
换做别人,饿了直接去找吃的,哪里由的被牵着走的。
“姑娘的小心思多着呢。”云梳五岁时就开始伺候姑娘,跟着一块儿学绣花,学中馈之事,与素练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算是了解姑娘的。
姑娘聪明的很,只是说话做事,与寻常人有些不同罢了,是以就连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有时也会跟不上姑娘的节奏。
“云梳,你在夸我吗?”年锦语好奇看着她们,“快说给我听听。”
“正说姑娘聪明呢。”
“我也觉得我很聪明,相公吃饭了!”年锦语脸上写满了得意,“明天他还陪我回门。”
“但姑爷说,若是回门,以后他就与你分房睡了。”
“我没有答应他呀。”年锦语笑眯眯着,“不过今天我睡主屋,让相公好好休息。”
云梳和炊珠面面相觑,姑娘这是又在哪儿给姑爷下套了?
第二天一早,许氏那儿准备了一些回门礼,青仆院这儿,准备出发时,年锦语兴致勃勃的让阿符把轮椅推过来,“相公,你换这个。”
顾明渊看着面前棕褐色的檀木轮椅,宛若在看一辆战车。
饶是他这个见多识广的,都有些惊讶。
“后面是可以翻开来的,这样天热出门可以遮阳,扶手的高度可以调整,最最厉害的,相公你看这里。”年锦语指着右手扶手下的一个遥感,“这可以让轮椅自己走,还可以调节方向,就不用人推啦!”
“还有还有这个。”年锦语宝贝似的,指着坐的位置,两侧有个暗格,里面放着的是支架,拉出来可以将他整个人支撑着站起来。
就连武器都想到了,两个扶手内侧都装了短弩,两边一侧六支,把手还可以上下调节角度。
这么精工的轮椅,顾明渊第一次看到,而这样的机关巧术,没几个人能做的。
年锦语介绍过后就让严进搀扶顾明渊换一张轮椅,顾明渊却拒绝了,“你要不想回去,我现在就回书房。”
“相公,这个比原来的方便很多,以后就可以出门……”
“我不需要。”
顾明渊漠然着神色,让严进推他出青朴院。
留下年锦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素练怕她心里难受,要知道这轮椅是姑娘费了好些功夫找到的人做的,图纸都改了很多遍,就为了让姑爷便利些,奈何姑爷不领情。
“素练,相公他以前,很喜欢机关之术的。”半响,年锦语喃喃着,语气里满是心疼,“现在他没有喜欢的东西了。”
“姑爷遭逢巨变,心性上怕是难像以前那样了。”
“可人怎么能没有喜欢的东西呢。”年锦语摇了摇头,又打起精神,“把这先收起来。”
院内的小争执,并未影响到年锦语,回去的马车上,她依旧说了许多,温软的语气,说着邻街的吃食,哪里的茶好,哪里的戏好听,末了,还让阿符下去买了点回来。
顾明渊却比昨天劝吃饭时更沉默了,下了马车后,看到年锦语被年家人迎进去,年家老夫人把她疼在手心里的那种眼神。
顾明渊的心无比的坚硬起来。
她本就是被这样呵护长大的,在万众宠爱下,也理应嫁一个有能力宠着她呵护她的人,而不是他这样的废物,连自己都过不好,谈何护她?
今天早上之前,他其实是有过点动容,或许是孤寂太久,贪恋了那点光亮,很想要去抓住。
可今早看到那轮椅时,他又改变了想法,他要在事情还可以挽回之前及时的扼制。
他已入深渊,何必拖着别人呢。
而此时,看到年家这样的氛围,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在年家女眷围着宝贝疙瘩询问这几日的事时,这边偏厅内,顾明渊面对着自己的岳丈大人,拿起酒杯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年伯父,还望您劝说锦语,让她与我和离,我如今这个样子,委实无法给她安稳。”
第十一章 (捉虫)
顾明渊说完这句话,晋安侯年文修脸上随性适从的笑容骤然顿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贤婿啊,你刚刚说什么?”
“年家没有因我受伤而将婚约作废,我很感激,但我不想耽误她。”
年文修看了会儿顾明渊,末了叹气:“你当初为何不说?”
“祖父临终前,让我以忠勇侯府起誓,一定会履行约定娶她。”
眼下侯府正面临困境,他无法在背负这么重誓言的情况下,去毁了婚约。
而他错料的地方,不过还是一个原以为。
他原以为年锦语嫁给自己,只是为了履行约定,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婚后他们可以互相不打扰,她若后悔也可以和离,甚至,在他们接触不多的情况下,他若早逝,她还可以另嫁。
可这几日的相处,他发现事情朝着他不可预计的方向在发展,而年锦语对自己的关注,已远远不是履行婚约这么简单。
如此情况下,时间越长,就越难割舍。
他一个短命之人,何故要让她今后多伤心难过呢,不如早早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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