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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与道姑(15)
作者:端午果冻 阅读记录
约莫过了七八天,苏药和詹无极下山去到集市采买,被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乐清呢?她没有事了吧?我在山下等了七天了,一直没有见到她的人。”樟三的双眼下有明显的发青,嘴唇边也长出了一圈零乱的胡茬。
“你一直守在这里?”苏药问。
“对,我就守在你们的山门附近,一直没有离开。”
“你!”苏药跺了跺脚,“你这呆瓜!这是东面的正门,乐清是被逐出师门的人,她从西边的小路下山的!她、她都走了有三天了!”
“什么!”樟三惊得目瞪口呆。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他全身颤抖着,立马往西面的方向疾跑过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第19章 邱家村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从洛阳到西域,从南海到北方草原。一个狐耳男子拿着一张女子的画像,四处问人打听有没有人见过她。他甚至去到江湖第一情报机关风影楼,可是人家说根本没听过乐清这号人物,也就不会有她的存档或者任何消息。
“这画上的女子是你什么人啊?”路人问。
“是……是欠了我的债不还的人。”樟三回答。
“哦,追债啊……那你找到她的希望不大了,人家肯定躲着你呀!”
“滚吧你!”樟三骂道。
最终,樟三在一个叫邱家村的小村庄里,用一根冰糖葫芦换来了小孩子口中的情报。樟三按照小孩子说的路,半信半疑找了村子里的集市。
“卖布喽!卖布喽!”
“卖烧饼,卖烧饼!天冷炊饼热!”
“名家字画,假一赔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算命啰,不准不要钱!”
樟三找到了那个包子推车,蒸笼里的氤氲正热乎着,却没有人在这里守着。
“乐清!”樟三环顾四周喊着,“乐清,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他觉得自己肯定又被人忽悠了,直到他瞥见了桥头。一个老伯拉着一整车木柴艰难地上桥,一个荆钗布裙的村姑正在车后帮忙推车。等老伯顺利拉车过了桥,那村姑才转过身来,抬手去擦头上的汗水。
“谢谢了啊年轻人!”
“没事儿!”她转头灿然一笑。
虽然她衣衫破旧,虽然她的脸因风吹日晒而有些变黑变粗糙,虽然她不再腰挎宝剑了。但是,樟三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她的目光也终于穿过人群,径直投向樟三。四目相望,周遭的喧闹声似乎在一瞬间归于寂静。她的嘴角微微扯动,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怎么笑了,头还轻轻摇晃着,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的场景。
樟三朝她飞奔而去,扑来的风让她本能地稍稍后仰了一下。他的胸膛因为狂奔而剧烈起伏,但他忍住没有喘气,而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眼里先是惊喜,然后竟有了一丝生气和埋怨。
“阿、樟三,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没有说话,或许是有太多想说的,不知道说哪一句。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一下子把她揽入怀中,双臂紧扣,生怕她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拥抱,他竟找了一年。
乐清愣愣地瞪着眼睛,两只手竟无处安放。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说:“可不可以放松一下,你力气有点大,我、我有点喘不上气……”
“啊,对不起……”樟三这才放开她。
乐清略带羞涩地低头浅笑,伸手绾了绾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就回到了她的包子推车前。
樟三也跟了过来。“你、你在卖包子?”
“是呀,我总要讨生活呀!”乐清说着,娴熟地把包好的包子放进蒸笼里。
看着她从一个仙风道骨的修仙之人,如今沦落到一个卖包子的村姑,这一切的变故,都因为自己当年存了私心觊觎谢家的冰魄针,连累了她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樟三心里像是在被千刀万剐,乐清笑得越是云淡风轻,他心里就越痛。
“乐清,我这一年都没有伤害任何人了,我、我已经改了,你、你还生我的气吗?”
乐清还来不及回答他,便有顾客来买包子。
“老板,来五个包子!多少钱?”路人问。
“好嘞!”乐清笑着应声,手脚麻利地包好五个包子递给客人。“承惠,一共五文。”
路人掏出五文钱,投进了她推车上挂的小篮子里。
等客人拿着包子走远了,樟三又问:“乐清,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乐清抬头望着他,尔后霁颜一笑:“还是。”接着,她从蒸笼里取出一个包子递给樟三。“我做的包子可好吃了,我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怎么样,尝尝?”
“卖包子了,卖包子了!”樟三一边啃包子,一边帮忙喊道,“热腾腾的肉包子哟!”
忙到日落西山,集市上变得冷冷清清,樟三这才陪着乐清收摊,推着推车回到她住的地方,一棵榕树下的小茅草屋里。
夜里,乐清从柜子里抱出一套被褥,在厨房给樟三打了个地铺。然后用剪刀挑着蜡烛里的灯花,让光线再明亮一点。两人就这么围坐在桌子前。
“这个村子挺好的,山清水秀,这里的人也很淳朴善良。”乐清说。
“好啊,那我就赖在你家啦,我们就做一对普通的……”樟三顿了顿,“普通的人。”
乐清挑眉一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我本来就是两个普通人呀!”
良久的沉默之后,乐清又缓缓说道:“樟三,你不想当狐狸魔王了吗?”
樟三愣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呢?你还想当济世女侠吗?”
乐清顿住了,竟半天说不上话来。
夜深了,她让樟三快去歇息。樟三躺到厨房的地上,却从门缝瞥见,她从衣箱里取出一柄剑。
那是她师父送给她的剑,这一年里,不管再怎么艰难,乐清都没有动过当掉它的心思。
她在榕树下挽起道道剑花,手法比起当年生疏笨拙了太多。她断过骨头的手再也承不住剑的重量,一个动作还没做完,剑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乐清缓缓蹲下,她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不住地颤抖。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樟三每天陪着乐清包包子,推着手推车去集市卖包子。孤男寡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在邱家村是个民风开放的地方,对于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过多地讨论。
这一天,樟三刚好帮乐清跑腿,去附近的大城里帮乐清找补锅的铁匠。也是刚刚好,一伙强盗闯入了邱家村。
樟三回来的时候,地上到处都是尸体,两个剑客正用剑割开敌人的喉咙。樟三认出了是赤云剑派的高手。原来乐清和女人小孩一起躲进了地窖,男人们在外面反抗。幸好乐清及时吹响了哨子,向赤云剑派发出求救,战斗的男人们除了受了些皮肉伤,都没有什么大碍。
樟三赶到地窖的时候,发现大门已经被撞开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原来,有几个强盗摸进了地窖,乐清拿着师父给她的长剑,挡在了其他女人和小孩子的前面。她的剑当然被打落了。
樟三赶来的时候,几个彪形大汉正合力把她摁在地上,一人扇了她好几个耳光,一人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她差点被□□。
樟三在那个地窖里杀红了眼睛。他不需要刀剑,他的狐狸爪子和尖利的牙齿毫无保留地显现了出来。他施法关闭了大门,就在那个昏暗的地方,有的匪徒被他徒手挖出心脏,有的匪徒被他一口咬断了喉咙。
最后的那人,就是扯乐清衣服的那个,被樟三掐住脖子按在地上,沉重的拳头一拳拳锤在脸上。锤到血肉模糊,锤到樟三自己的身上和脸上都沾染上了猩红的血渍。
大门打开后,其他村民都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反正外面也安全了。而乐清躲在角落里,胳膊仍用力挡在胸前,身体不断地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