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娇煌(30)
作者:二朱旧局 阅读记录
她以为是行错路的贵客,正欲上前提醒,后颈却猛地一疼,继而便没了意识。
再醒时,雷雨倾盆。她仍在回廊,屋门大开着,除了身边躺着另一陪嫁婢女春眠再无旁人,她察觉到不对,赶忙爬起来想去瞧姑娘,却冷不丁瞥见回廊深处有一伟岸身影。
那人疾步而来,她惊得大呼,叫声淹没在轰隆雷鸣里。可那人还是捂住了她的嘴,“国师大人来贵府驱邪,不得打扰。”
她吓得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尔后只得缩在角落里,不再打雷时,屋里传来柔情缱绻之音,她全作没听见。
后来,她也不知怎么的,竟睡着了。再醒时,那伟岸男子已经离开,想来那白衣公子也该走了。
于是她赶紧冲进屋里。
她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知晓此事牵连甚大。只得立在床边,等候着姑娘指示。
“姑爷呢?”少女无力地问道。
“奴婢去问问。”豆蔻虽应着,却不敢去。
就在她不情愿地转身时,外头却传来春眠的声音:“姑……姑爷早,我……我怎么在回廊睡着了?”
顺着望去,一公子大步闯入,他着一身宝蓝色浮光锦长袍,束发高冠,“芷儿!”
床上少女浑身俱是一颤,继而颓靡地垂下脑袋,不作回应。
豆蔻赶紧退下,屋内之余这新婚夫妇二人。
外头鸟雀声清,蛙声阵阵。雨后初晴,云开日出。
“尹二公子,我对不起你。”少女轻声道,她缓慢地走下床榻,拢紧朱红薄衫,“放心,我会离开尹家。”
碎金从菱形窗格斑驳地洒进屋里,落在少女身上,一袭红裳将其衬得愈发肌莹透彻,犹似病弱西子弱柳扶风。
尹容衍自入屋开始,便始终又悲又愤地望着瑶光。听她这般说,更是红了眼眶:“你早与国师有……有情?”
昨夜宾客散尽,宫里忽然来人,道是尹府有邪祟,国师亲临驱邪。
尹府有无邪祟与国师何干?况且,国师段怀悯将朝堂搅得暗无天日,大景几近要易姓。
他如何会真的来驱邪?
可一行侍卫却将新房的院子围堵,国师视若无物地踏入通往新房的青石路……
尹容衍多么想冲上去询问国师究竟想做什么,可却被母亲死死拽住衣袖。后来宫里的一位公公命他们各自回屋歇息,万不可打扰大人驱邪。
一夜疾风骤雨,尹容衍整宿未眠,直至今早,段怀悯离开府邸,他才赶过来。
尽管心中早有答案,可当瞧见自己新婚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还是心痛欲死。
“我若与他有情,又何必嫁给你。”少女闭上眼睛,淡淡道。
瑶光明白,如今说再多已无用。没有人能容忍自己新婚妻子与他人共度春宵,至于她是否愿意,没人在乎。
他们只会在乎,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她想不明白,段怀悯何故要在自己大婚之夜闯入,做出这等罔顾礼法之事。
明明是他将自己赶出皇宫。
如果他始终不愿意放过自己,又为什么要任她定亲、成婚?
如此戏弄她,很有趣吗?
更不明白的是,昨夜她自知无法逃脱,唯有屈从,却还是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地求他,不要带她回宫。
可他似乎只沉浸在尤花殢雪。
雨渐停时她实在受不住,哭求他停下,他亦未再强,只说着些不似他会说出的缱绻之语安抚。
后来她乏得厉害,就睡着了。再醒时,天已大亮,身边亦没了人影……
他真的没带走她。
瑶光其实是庆幸的,尽管要面对一个无法收拾的残局。可也总好过回到皇宫。
她会离开尹府,在外找一处小宅独自居住。她不确定段怀悯会不会再找她,可此事既已行过一回,便无所谓再多几回。
大抵过不了多久,段怀悯便会对她厌烦……到时,自己就是自由身。
“芷儿,我……我信你。”尹容衍的呼唤声将瑶光神思唤回。
瑶光诧异,他方才冲进屋,分明带着恼意与屈辱。可现在这年轻公子只垂首,涩然道:“我知你是被逼,无人会怪你。你……你莫走。”
他话音堪落,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声音:“二少爷,二少夫人。该给老爷、夫人敬茶了。”
第31章 惊疑
一宿滂霈似乎将漫长的暑气驱散, □□小道两旁的翠篁竹叶雨/露斑斑,空气里泛滥着潮湿的泥土芬芳。
瑶光已衣冠齐楚,正与尹容衍一同去往前厅, 给尹家父母请安敬茶。
她恍惚, 尹容衍竟求她留下,还道尹府无人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以为国师仅是来作法驱邪。
况发生此事,他亦不愿奉告家中长辈。若他们知晓, 只怕整个尹府都将永无宁日。
最后,他说:“芷儿,当作是我求你,别走。起码,陪我给爹娘敬茶, 可好?”
瑶光本就对新婚夫婿抱罪怀瑕,听他这番陈词, 竟也不知如何推拒, 只得先行梳洗打扮去敬新妇茶。
她心中惶惶, 说尹府无人知悉昨日段怀悯之行径, 她是将信将疑的。
段怀悯能正大光明地踏入她的新房, 那必然是大张旗鼓地带人而来, 他权势滔天, 如此行径尹家又有何人敢言?
可不敢言,人心却如明镜……
行过碎石甬道, 穿过一道月拱门,便是抄手回廊, 回廊外是偌大的院子,假山环绕怪石嶙峋, 奇葩异木间鸟雀啼鸣、虫吟蛙叫,伴着潺潺流水声悦耳清心。
九曲环绕,走了约莫一炷香,才至前厅,穿过二道门,跨过极高的门槛。厅内主座,端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皆锦衣玉带华贵不凡。
不必说,他们便是尹容衍的双亲,尹家的家主与主母谈氏。
尹父看起来年逾半百,身形矮胖,留了山羊胡,生得憨实无华。他一见瑶光便和善地笑了,朝身旁的妻子道:“阿衍携儿媳来了。”
谈氏面上原本倒无甚喜意,她打量了一番瑶光,才笑道:“没想到我儿媳竟这般貌美,快来我好好瞧瞧。”
瑶光蹙眉,迟疑一番,才款步走至谈氏跟前,规矩朝她与尹父行礼,柔柔道:“媳妇见过爹、娘。”
尹父闻言朗声大笑,谈氏亦握住瑶光的手,连声夸赞。
这反倒教瑶光恐慌,她神思不定地与尹容衍一块儿给二老敬茶。
“我们商贾之家,并无繁多规矩,以后你也不必每日来请安。不过若想来找你娘谈心随时过来。”喝完媳妇茶的尹父似乎更加开心,脸颊两边笑出深深的酒窝。
谈氏亦道:“平日若无聊你可寻筠儿陪你。筠儿同我说了,前些时日你总陪她游乐,如今你嫁来尹家,你们两个可玩得尽兴了。”
瑶光点头应着,与尹容衍一同拜别二人,又去南边的院子,见了其祖母。
尹老夫人雪鬓满头,却精神矍铄。她腿脚不便,常年只待自己院里,昨日亦只瞧幺孙拜完堂,就坐步辇回来了。
她见到瑶光,双目炯亮,直拉着她的手,叹道:“我小孙儿竟有这等福气,娶了个跟姮娥似的娘子。也难怪他说非你不娶。”
“祖母,能嫁入尹家是麟芷的福气。”瑶光坐在祖母榻边的绣凳上,她虽身心交瘁,可见这老人慈眉善目,不由心生亲切之感,方才对着尹父和谈氏她只觉匪夷所思。
他们待她极为殷勤,且对段怀悯昨夜来府中的事只字未提。
而尹老夫人观完礼就回来,若府中打点过,那么她确实不会知道。
可尹父和谈氏不可能不知。
尹老夫人仔仔细细端详着瑶光,见其姣容似有愁绪,又望向幺孙,才发现他亦是神色黯淡,不由询问二人可是有龃龉。
尹容衍不善言辞,只连声道没有。尹老夫人似明白过来什么,命其暂避,独留瑶光,悄声道:“可是与他在那床笫之私上有何争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