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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不回家?”钟金宝能被村正一句话吓走,曹氏这几年岂不是白教了。
村正板起脸:“我有事!”
“我也有事!”
“你有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
村正瞪他:“我问你呢。”
“我问你呢。”钟金宝跟鹦鹉学舌似的,噎的村正想打他。
钟子孟头疼:“赵掌柜,还有事?”
赵掌柜听出他言外之意:“天色不早,该回去吃午饭了。”问村正,“走吗?”
村正瞪一眼钟金宝,去帮赵掌柜牵他的小毛驴。
钟金宝扭头问有为:“那个老头子哪来的?”
钟子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村正把缰绳扔给赵掌柜:“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老头子啊?比我大爷爷还老。”
钟子孟想笑,起来拉住村正:“他几岁,你几岁?”
村正的小孙子有钟金宝这么大了。钟子孟此话一出,村正有点尴尬:“等你爹回来,我不叫你爹收拾你,我跟你姓!”说完气哼哼回家。
喜儿拧眉:“这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沈二郎忍着笑说:“韩得明。”
喜儿恍然大悟,看看钟金宝,又朝韩家方向看看,村里这群小的了不得,都比他们父母敢说敢为。
钟子孟问钟金宝:“你娘呢?”
钟金宝想一下:“做鞋。”
喜儿朝钟老三那边看去:“怎么不去姑母家?”
以前家里只有钟金宝一个小孩,他被曹氏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跟他母亲到外祖父家,大舅家好几个小孩,难免打架拌嘴。外祖父不偏不倚挨个揍,几次就把钟金宝揍乖了。
外祖父揍了小的骂老的,指着闺女和女婿的鼻子骂,活该钟子孟不愿意帮衬你们。瞧瞧孩子被你们养成什么样。钟金宝的母亲起初还辩一句,她上有婆婆和祖母,轮不到她管教孩子。
钟金宝的外祖父又问,那你怎么敢带着孩子回来。随后又骂女婿愚孝。他爹钟老二叫他朝东,他不敢朝西。他心里有爹,爹心里有他吗。
钟玲珑不想弄那么多亲戚到身边,还想撺掇过大侄子留在安阳。没容她想招,钟金宝的父亲主动留下,这让钟玲珑不禁高看一眼。但也仅此而已。钟玲珑从来没有想过突然分家的侄子有没有什么难处,需不需要她这个姑母帮衬一二。
去年年初钟老三的长女带着儿女回娘家,钟金宝不能看到兄妹俩拿东西,一根树枝他都抢。他年少不记事,现在乖了就忘了他以前什么德行。钟老三的外孙和外孙女没忘,不想跟钟金宝玩。
钟金宝跑过去跟他们玩,兄妹俩一把把他推倒在地,钟金宝嚎啕大哭,再也没有人帮他撑腰。
钟金宝摇头:“姑母坏。”
沈伊人:“你不坏?”
“我好,我会帮我娘烧火。”钟金宝跟个懂事的成年人似的。
有为一副他怎么变乖了脸皮反而厚了的样子转向舅舅满眼费解。
沈二郎:“你家什么时候做饭?”
钟金宝不会看日头估计时间,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叔叔舅舅,你——”
“什么称呼?”沈二郎打断他。
钟金宝奇怪:“你不是有为叔叔的舅舅啊?”
沈二郎没话了。
钟子孟苦笑:“你叫,叫——”看着小舅子年轻俊朗的面容,叫爷爷好像不合适,“叫沈爷!”
钟金宝不明白:“为什么呀?”
“你叫我什么?”
“大爷爷。”还用问吗,他又不傻。
钟子孟:“他是我小舅子,跟我是一辈人,你是不是得喊一声爷?他姓沈,合起来是不是沈爷?”
钟金宝连连点头,指着喜儿。喜儿瞪他:“你娘没教你不可以用手指长辈?”
外祖父教了,差点没把钟金宝的手敲断。钟金宝吓得把ⓨⓗ手背到身后,点点头。沈伊人问他:“想说什么?”
钟金宝弱弱道:“喜儿奶?”
喜儿被自己口水呛着,小薇楞了一下,扑哧笑喷。喜儿缓过气,隔着大姑姐朝外甥女背上一巴掌:“不许笑!”
钟金宝糊涂了,转向他叔,姑姑怎么了啊。
有为神色复杂极了,他小小年纪当了叔已经很瘆得慌,没想到舅舅舅母还成了爷爷奶奶。想象一下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有为不禁打个哆嗦。
有为转移话题:“舅母,樱桃可以吃了吧?”
喜儿摇头:“看样子得立夏前后。”
沈伊人:“你还种樱桃了?”
喜儿找果农买五棵,没敢买太多,实在樱桃好吃树难栽,没等成熟就被鸟祸祸干净。
“五棵,结了几个。姐夫,过几日给我扎几个稻草人。”喜儿转向大姑姐,“给我几件破衣服。”
小薇:“咱家有补丁的衣裳都被我娘撕了做鞋了。”
钟金宝立即说:“我家有。”指着自己的胳膊肘子:“补丁。”
沈伊人笑笑没说话。
钟老二离开那日晚上,夜深人静,钟家即将关门睡觉,钟金宝的父亲带着妻儿来给他大伯赔礼道歉。知道大伯家中什么都有,不稀罕他的鸡鱼肉蛋,就听岳父的话买两坛米酒,说是给沈家叔叔补身子。
钟子孟这个人心软,钟金宝的父亲这番做派已经让他不好意思把人拒之门外。钟金宝父亲要说酒是孝敬大伯的,钟子孟不稀罕。偏偏是孝敬钟子孟如何感激都不为过的小舅子,钟子孟顿时觉着他有心了。钟子孟把人带到堂屋,还叫妻子倒水。
一家三口走后,钟子孟感慨侄子变了。
沈伊人觉着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再变也是钟老二的儿子,歹竹不可能出好笋。
钟金宝看着沈伊人的样子以为他说对了,要脱衣裳。有为按住他:“干嘛?”
“脱掉啊。”
沈伊人无奈地说:“你的衣裳小了。”
“我爹的衣裳大。”
沈伊人敷衍地点点头。钟金宝看着碗舔了舔嘴角。有为震惊:“你还没吃饱?”
粥不顶饿,钟金宝又饿了:“还有吗?”
有为:“没了!想吃叫你娘给你做。”
钟金宝不敢闹他母亲,因为外祖父说过,孩子哭闹就揍,一顿不够就两顿。人家孩子可能被打成傻孩子,你家金宝不可能。
钟金宝那一刻万分想问,我不是孩子吗。
“母亲说,做饭的时候再做。”
钟子孟和沈伊人相视一眼,金宝外祖父了不得,泼猴都能调/教成小绵羊。
沈伊人看向喜儿,又看一下金宝。喜儿假装没看见,她又不姓钟,钟家小孩关她何事。
沈二郎见姐姐面露不忍,替她说:“钟金宝,我不能干活,喜儿和你大爷爷扎稻草人,你姑得洗菜,你叔得练字,你大奶奶做饭,你烧火?”
“你怎么了?”
沈二郎:“我生病了,你忘了?你太奶还咒我活不到明年。”
钟金宝想到了:“去年骂你,今年也骂你。她为啥骂你啊?”
沈二郎:“你那个姑怎么坏了?”
钟金宝明白了,他和沈爷一样遇到了坏人:“可是太奶不坏啊。”
喜儿:“不坏她去城里喝酒吃肉,不让你去?”
钟金宝不自己凑上来,喜儿才懒得多话。吃了她的皮蛋和粥,还心向老太婆,她再不趁机挑拨岂不成了冤大头。
“我不喝酒。”
喜儿:“想不想吃白米饭?”
钟金宝连连点头。
喜儿指着自家粥碗:“你太奶自己吃一碗,给她养的狗一碗,都不叫人送来给你尝尝。她嘴上对你好。就好比,我说,金宝,我对你最好了。我对你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