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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钟子孟给闺女两百文钱,叮嘱她无论喜儿买什么都别管,但是得提醒喜儿少买点。
小薇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心说你们就惯着她吧。
喜儿推着板车喊:“外甥女!”
“来了!”小薇还是不习惯比她大一岁的小舅母扯开嗓子喊“外甥女”,“两百文值得推板车?”
喜儿:“我得去家具店拉椅子。”
钟子孟不禁懊恼:“我差点忘了。家具铺子还欠咱家四把椅子。喜儿,先别走,给你两根绳。”随即跑去东偏房找两根麻绳。
喜儿甫一到家具铺子门口掌柜的就跟迎财神似的笑呵呵出来:“钟家小娘子?您可算来了。还以为您不要了。”
“我相公姓沈。”喜儿道。
掌柜的笑笑点头表示知道:“等一下啊。”随即朝店里喊伙计。
两个伙计一手拎着一把躺椅和一把摇椅。掌柜的亲自帮她绑好:“沈家小娘子,你家还有没有跟这俩不一样的椅子?”
“我家还有别的,但得过些日子。你能等不?”
掌柜的去梁家拉家具的时候就看出喜儿不缺聪慧但说话直,跟孩子似的。掌柜的担心喜儿懒得同他废话,或听不懂他拐外抹角的话,直言道:“怎么不能。”
“不是椅子也要啊?”
掌柜的:“只要是咱们没见过的,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喜儿点头:“我还有事。”
掌柜的送她走几步:“那你忙。走累了就来店里歇歇脚。我叫伙计给你准备点心。”
喜儿挥挥手,推着板车往前走。
小薇不禁问:“掌柜的怎么这么热情?”
“赚到钱了呗。”喜儿看一下椅子,“我爹说咱们靠山木头便宜,在这里做好拉去长安一把摇椅能卖一两贯钱。”
小薇算一下:“那要是一次做两百把,卖得出去吗?”
“长安那么多人肯定卖得出去。像跟秦王打天下的那些人都好大年龄了,他们有钱,一人买两三把也买得起。”
小薇诧异:“你还知道秦王?”
“我还知道秦王他爹呢。”喜儿冲她哼哼,“瞧不起谁呢。”
小薇逗她:“秦王他爹叫啥?”
“秦王他爹是皇帝。我不敢说他叫啥。”
小薇怀疑她不知道:“买啥?”
“先买石灰啊。”
小薇不懂石灰有什么用。可她爹有言在前,舅母要什么买什么。父母舅舅不在跟前,小薇也没胆子拒绝。
小薇本以为两百文可能不够,结果最贵的是茶叶,还是最次的茶叶。小薇看着车里塞得满满当当,心说这要是能做变蛋,以后舅母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钟子孟看到喜儿买的东西怀疑她只是听说过“变蛋”,但从来没有见过。
喜儿也不解释,家里有碱,有稻壳等物,她歇息片刻就去收拾。
沈二郎见她领着有为去山边挖泥也怀疑她心里没底。既如此,免得喜儿压力过大愁的大智若愚没了“愚”,沈二郎不看也不问,也不许姐姐姐夫和小薇追着喜儿问做到哪一步。
四月底,暑气渐浓,钟家东边的果林成了村中一景,盖因有一半果树挂果。早晚天气凉爽,村民在路边隔着篱笆墙议论纷纷。
此时怎能少了天天做梦想成为安阳县第一村正的村正。
五月初一清晨,钟子孟拎着粪筐出去倒牛粪,村正冲他招手:“有为他爹,我见里头的石榴树挺好,改明儿给我几个石榴枝,我在我家院里试试。”
钟子孟:“你得问喜儿。自打种下去无论浇水还是拔草都是喜儿在忙。我不敢替她做主。”
村正相信他不敢擅自做主:“二郎媳妇呢?”
钟子孟朝院里喊一声。
喜儿跑出来,身后跟着个跟屁虫有为。
“我听见了。你拿啥换?”
村正不禁瞪钟子孟。钟子孟笑道:“帮你挖坑种树?”
喜儿看向村正。村正笑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要你几个树枝帮你挖几个坑?”
“可以!”喜儿点头,“我家桃子也好。葡萄也好。要吗?”
村正有仨儿子,算上他自己一共有四处小院:“葡萄和桃子熟了你得叫我尝尝。酸甜可口我就要。等到明年开春我叫我儿子都来帮你挖坑种树。”
喜儿点头:“成交!”转向其他人,“你们要吗?我的柿子不涩,摘下就可以吃。”
村民笑她聪明一会又开始犯傻。
殊不知喜儿果林里确实有几株脆柿树,来自她玉佛空间。
“不信我别后悔啊。以后找我买我都不卖给你。”喜儿大声说。
喜儿说话不中听,但至今没扯过谎。村正愿意信她:“我信你,能给我几个种子吗?”
喜儿记得他的脆柿无核:“没有种子。可以剪下来插在你家柿树上。我会弄。一个树枝五个坑!”
村正没出五服的亲戚不禁说:“你别信她。”
村正摇头:“我在县里听人说过,有的树枝接在别的树上也能活。”喜儿这么不舍得,说明不涩的柿子是好东西:“可以。”
“立字据吗?”
钟子孟不禁训她:“喜儿,这是村正,还能赖你几个坑!”
村正:“立字据。”
喜儿转身回屋。村正跟进去。路边村民面面相觑。村正个老狐狸,要是有沈二郎帮衬,清河村都盛不下他。喜儿傻他可不傻。村民相视一眼,跟着村正进去,也要跟喜儿立字据。
喜儿算算自家石榴树:“一人三个。多了没有。你们去我果林里偷吧。”
这话说的,果树又不是真金白银。乡邻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哪能偷啊。
沈伊人听到这话从厨房出来:“喜儿,不许说憨话。谁家没有果树?用得着偷你的。大伙儿嘴上说要果树苗其实是变着法的帮你挖坑种树。”
喜儿:“我的果树天下独一份。”
沈伊人瞪她:“再说?!”
喜儿嘀咕:“不说就不说。二郎,快给我写字据。”
沈二郎摇头失笑:“还是你会做生意。”
村正不禁点头:“看着傻,精着呢。明年就不用花钱请人种树了。”
喜儿歪头看着他:“你可以不要。”
村正噎了一下。
跟进来的村民见状越发觉着喜儿说的脆柿是好东西。否则以村正的脾气还不得掉头就走。
村正轻呼一声,一众村民看过去,沈二郎的字跃然纸上。哪怕不识字的村民也觉着他写字动作潇洒,字体好看。村民轻轻碰一下村正,冲沈二郎努努嘴。村正微微摇头。立了字据从钟家出来,看清二郎笔迹的村民才说:“我看二郎的字比梁秀才的字好多了。”
梁秀才帮村里人写过信。那时沈二郎还在长安。村民嫌弃钟子孟和村正的字,本来想找钟文翰,只是还没到钟老二家,曹氏就怪村民打扰她乖孙子念书。
正好赶上梁秀才陪小薇回门,村民寻思着新女婿脸皮薄不好拒绝就找上梁秀才。
村正:“十年功力。”
村民一边跟着村正往西去一边说:“哪个小商小贩有空练字?以前他躺在床上就觉着脸面长得好。现在可以扔下拐杖走动,我瞧着县令家的公子也不及他。”
村正笑道:“又不可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他能回来对咱们村只有好处。想那么多做什么。”
几个村民不约而同地点头。
村正没出五服的亲戚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郑喜儿会种果树。钟老大也不会。还有沈二郎坐的椅子一摇一晃,我也是头回见。我敢打赌他以前绝非无名之辈。”
村正轻咳一声。他家亲戚想解释两句,眼角余光瞥到钟老三从院里出来,村正亲戚也是个机灵的,立即把话咽回去。老二老三瞧不上沈二郎,沈二郎才有空帮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