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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正顿时想起“乱世黄金”, 那乱世三间铺子可能不值一两金。如今怕是得卖十两亦或者更多。
“钟家不该搬到此地。”村正替钟子孟感到可惜,他是长子嫡孙,历来长子嫡孙继承家业。
沈二郎:“城里米面贵, 没地方种菜养鸡,不搬吃什么呢?”
村正恍然:“这些年再穷也没断过吃的, 我一时忘了。”
沈二郎转向钟老二:“他看什么呢?”
村正:“地里石头多,等着铁锨铁锨坏了幸灾乐祸。”
沈二郎心说,世人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安阳县山水富足,钟老二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乡野小民,怎么也这么可恶。
殊不知有的人就算饮露餐霞也不可能变成仙家。
村民习惯了钟老二抄手看热闹,郑家人不好说三道四,都当他不存在。喜儿受不了,铁锹一扔就朝钟老二走去。
钟老二后退,喜儿上前,钟老二转身疾走,喜儿紧追不放。沈二郎叫住她。喜儿停下扭头:“干嘛?”
“累不累?过来歇息。”沈二郎吩咐小外甥拿板凳。
村正坐够了,把板凳让给喜儿:“我去地里转转。”
喜儿坐下,沈二郎又叫有为把水壶拿过来。小薇拎着水壶从屋里出来,二郎用他的杯子倒水:“怕不怕?”
喜儿不明所以:“怕什么?”
“杯子上有毒。”沈二郎到姐夫家就叫姐姐给他单独备一副碗筷。钟子孟觉着那样显得小舅子像个外人就没同意。用小舅子用过的碗舀水喂猪喂鸡,牲口无事,沈二郎只能同意跟姐姐姐夫一口锅里用饭。但是不许家人用他用过的碗筷杯子。除非清洗过后。
喜儿不知道这些情况,但喜儿不怕:“你又没有瘟病。”
二郎递给她,喜儿没接。沈二郎不禁苦笑。喜儿明白他误会了:“男人和女人不可以用一个杯子,我娘说的。”
沈二郎险些被她的话噎过去:“……我是你相公!”
“为什么你想是的时候就是,你想不是就不是啊?”
好问题!沈二郎无言以对。
喜儿得意的瞥他一眼朝屋里去,拿个杯子出来喝一杯水,放沈二郎另一侧:“帮我看着啊。”
“累不累?”沈二郎担心他的傻妻不知疲惫。
喜儿有点脖子疼,指着脖子叫外甥女帮她捶捶。有为上手:“舅母,我帮你!”
肩膀轻松多了,喜儿继续干活。
地里石头多,坑不好挖,沟渠更难挖,钟子孟回来看到沟渠只有浅浅一条,后悔租这么多地。他又不是不知道地里全是石头,否则也不至于多年只拾掇出六亩旱地。
荒地那么容易收拾,村民怎会容他租两百亩。
喜儿要不是灵泉在手也不敢要这么多地:“姐夫,什么时候种树?”
“现在种吧。”事已至此,愁也没用。钟子孟问比他懂得多的村正怎么种。
村正指着枣树和柿树:“村里最不缺这两样,沿着沟边种,熟了也没人打枣摘柿子。你买的葡萄树种里面。扎好篱笆墙安个门,平日里用锁锁上。否则不够你老娘糟蹋的。”
此言甚是。帮钟子孟干活的二十位村民连连点头。
虽说多数人家贫需要借粮,偶尔也会嫉妒钟子孟有个擅经营的小舅子。可是亲眼看到沈二郎坐在门外一动不敢动,指着姐夫养,他们也不好偷钟子孟的果子。再说了,葡萄泛红的仲夏时节山上的野果都吃不完,何必祸害乡亲辛辛苦苦种的果子。
喜儿替姐夫决定:“你们种树,我去打水。”
每桶水放半碗山泉水,喜儿担心放多了种出异种招来山贼土匪街溜子。纵然要种也得等沈二郎痊愈后再种,一把扁担能使出方天画戟的气势,届时看谁敢惦记她的果子。
金乌西坠,西边布满晚霞,钟子孟买的果树苗种到地里,两百亩外圈的沟渠才挖半尺深。
下午喜儿又山上弄到两只野鸡和十几个蛋,两只鸡全给她爹就没留他们吃饭。钟子孟吃着香椿炒蛋,唉声叹气:“得挖到猴年马月?”
沈二郎:“今儿才开始挖,都不知道底下有什么,等挖下去就不慌了。何况斜着挖下去,越挖越窄,最后一尺半天就差不多了。”
沈伊人劝道:“县里卖树苗的不是说了吗?明儿寻到就给咱们送过来。我们不用过去拉树苗,也能帮着一块挖。”
喜儿喝口白开水:“姐夫愁啥?今儿挖的慢是一半人帮我挖坑种果树了。果树种下去都去挖沟不就快了。”
钟子孟眉头松开,他真是忙糊涂了。
“比我还傻。一个个嫌我傻。”喜儿不等姐夫回答就问,“有为,咱家谁最聪慧?”
小童不假思索:“舅母!”
喜儿重重地点点头:“大傻,二傻,三傻。”指着姐夫、姐姐和外甥女。
小薇气笑了:“你们仨是什么?”
喜儿:“我是大聪明,相公是二聪明,有为是小聪明。”
小童不服气,大声问:“为什么我不是大聪明?”
“全家你最小!你舅叫二郎。”
有为点头,有道理。
小薇差点把自己辛辛苦苦蒸的馒头塞鼻孔里,这么好哄确定不是小傻子吗。
沈二郎不想夹在两个小傻子中间:“先吃饭。”
曹氏进来了。
喜儿惊得睁大眼睛:“她属狗的?”
大黄摇尾乞怜,攀上喜儿的腿。喜儿一把把它拨下去:“跟你一样贪吃。”
钟老娘占了有为的房子,不帮钟家放羊喂鸡,小薇做饭她也不来帮忙烧火,也不叫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搭把手,沈伊人气得把饭盛出来就刷锅。
曹氏掀开锅盖,半锅冒着热气的水。曹氏顿时明白这是洗脸洗脚的水。曹氏气得扔下锅盖,咣铛一声,吓得在堂屋用饭的有为打个哆嗦。
喜儿说出“一,二,三,”曹氏到堂屋门口指着钟子孟破口大骂。
钟子孟慢悠悠回一句:“老二老三家没做饭?”
“他们晚上不吃!没你有钱!”
钟子孟:“他们不吃饿不死,你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曹氏噎呛着,没想到大儿子突然这么出息。
喜儿:“聋了?明儿下地栽树,晚上杀鸡给你吃。否则就去喝凉水。”
曹氏扯开喉咙叫嚷什么没天理了,苍天啊,她这么大年纪钟老大还叫她干活,想累死她省得以后伺候等等。抑扬顿挫,跟唱戏似的。沈二郎难得的好心情全没了。
喜儿不受影响,吃了馒头和香椿鸡蛋,喝点水灌灌肚子缝,起来摩拳擦掌。曹氏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走。喜儿揪住她衣领,把人拽到门外,大门一关,顶门睡觉。
小薇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祖母上次说,她被关在门外,就就是这么被扔出去的?”
有为与有荣焉地问:“姐姐,舅母厉不厉害?”
小薇无意识地点点头。
沈二郎烦躁的心就这么被安抚下来。
曹氏已经知道喊破喉咙也没用,在门外咒骂几句,钟老三的邻居受不了,打开门吼一句:“没完了?”曹氏就不骂了,去找三儿子。
钟老三日前得了老娘一块布,也不好劝她去隔壁老二家。
翌日清晨,钟家大门打开,曹氏进来,搬着凳子坐在厨房门外等着吃。
沈二郎昨晚又被喜儿“喂”一杯水,昨夜好眠,叫喜儿扶他出去,坐在堂屋门外同曹氏大眼瞪小眼。沈二郎面无表情仿佛无声地嘲讽曹氏,曹氏不敢诅咒谩骂,盖因喜儿在不远处逗小黄狗,她怕喜儿过来打她,不过片刻就受不了,起来到门外又不甘心,拐到她住的房屋门口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