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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左右,终于没人了,皇帝的半车橘子只剩几斤。皇帝身边的宫女宦官见惯了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不该心疼几个橘子才是。只因皇帝向来和善,时常会把多出的新鲜瓜果赏给身边人。小黄门和宫女等着皇帝过了新鲜劲赏他们,结果连橘子皮都没了。
小黄门跟皇帝抱怨文臣武将不见外。皇帝看到文臣武将这么给他面子很是高兴,不在意的表示几个橘子而已。小黄门料到他会这样讲,就问他吃什么。皇帝笑着对他说:“朕有皇后。”
晚上就去找皇后打秋风。皇后忙着数落稚奴吃凉的毫无节制,小脸都吃黄了,骂他是不是又想生病。稚奴一看皇帝老子来了,计上心来:“父皇想吃还没呢。”
皇后愣了愣:“你说什么?”
“母后应当问父皇。”
皇后转向皇帝,稚奴见状悄悄往外移。等皇后想起他,晋王殿下早跑没影了。
话说回来,福满楼的伙计碰到拿着橘子回家的文臣武将,顿时想起清河村的橘子熟了。翌日,他们驾车前往清河村。
没几日,福满楼门外堆满橘子。
因为整个长安只有他一家有橘子,短短半日就被一抢而空。
太子得了半车橘子吃不完,詹事府诸人都得十来斤,包括有为。橘子味美,有为同僚就问福满楼的橘子是不是他家的。有为听出同僚言外之意:“我舅舅和舅母种的。我父母姐姐姐夫帮舅母舅舅做事,家里一切开销由舅舅承担。
詹事府诸人顿时不敢叫钟有为代买。
喜儿果园里有两种橘子,十一月前后一批,年底还有一茬。早橘卖完,远路的橘子也到长安,喜儿改请村里人做柿饼。
十一月底,柿饼运到长安。福满楼的伙计给柿饼穿一层华丽外衣,其实是用画着柿子样的纸包起来——柿饼成了走亲串友的点心礼品。
东西市杂货铺的东家听说清河村也有次一点的柿饼,素不相识的两位东家不约而同地带着伙计前往清河村买变蛋,买山珍干货,顺便买柿饼。福满楼给柿饼穿华服,他们可以给柿饼穿素衣。
“清河村”三个字早已传遍长安东西市,哪怕他们买的柿饼跟长安的一模一样,清河村的柿饼也比长安的好卖。
清河村如今的柿树都来自喜儿果园,园子里的果树年年都会饮用稀释后的玉佛空间水,柿饼自然比长安的甜。
物超所值,腊月中旬,两位东家来一趟,等到年底又来一趟,买柿饼和自家吃的橘子。喜儿的橘子贵,杂货铺往年卖的东西便宜,客人也是坊间平民,突然说自己卖的橘子跟福满楼的一样也没人信。所以这个钱只能像福满楼那么大的酒楼能赚。
村民都尝过喜儿的柿饼,确实比他们随便种的滋味好,所以往年看到福满楼只找喜儿买柿饼也嫉妒不起来。今年他们的柿饼卖的一个不剩,也是因为喜儿的柿饼贵,杂货铺只能找他们,他们一时不知该嫉妒还是该感激。不过这种复杂的情绪也只持续大半个月。
村里没了柿饼,村民准备年货过冬,忙起来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有的人懒不是真懒,而是种的东西无人问津,慢慢就变得松懈懒散。今年两家杂货铺东家突然而至,指着多赚点钱的村民就觉得以后勤快点,兴许还能遇到这种好事。
年底,喜儿给石榴剪枝,村民去帮忙。园子里的空地留着种常用的药材,剪掉的枝条无处栽种,村民就给亲戚送去,或者种到河边地头。
前村的人看到清河村的人赚钱,也来帮喜儿修柿子树,请喜儿教他们嫁接育苗。
喜儿和家人把葡萄树枝剪掉就放自家门外,谁需要谁自己来拿。没人要就等晒干了就用来引火。然而没到天黑,一堆葡萄树枝就被前村和本村村民瓜分殆尽。
年初二,陈冬日驾驴车载着妻女回他哥家,看到兄长院里种的菜才跟如梦初醒似的对小薇说忘了给他哥留点。
小薇以为大伯哥更想在房前屋后和院里种菜。闻言就叫陈冬日勤快点,舅母定会挑几株小的叫他送来,兴许今年就可以结果。
回到家中,二郎劈柴,陈冬日叫他歇着,二郎拿水桶,陈冬日先一步去井边。喜儿抱着身上暖呼呼的小金毛问:“陈冬日,又想要什么?”
小薇一听舅母主动提起,才说忘了给她大伯哥留葡萄树和柿子树。
喜儿:“还以为你们不要。”
陈冬日连声说要。开春,果树可以移栽,喜儿挑三棵柿树——一棵脆柿,一棵可以做柿饼,一棵吊柿,还有两棵葡萄树。今年便可结果,但只有零星几个。
当年就可以看到收获,陈冬日哥嫂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很爱护这几棵树。闲着无事又来帮忙,顺便向喜儿请教种植方法。
陈家离清河村远,陈冬日大哥也是到了村里才知道村民种的柿子也可以卖到长安。他本想学喜儿包地,他积蓄少,打算租四五亩。
寻常百姓存点钱不容易,二郎不希望他的钱打水漂,就问他村里有没有见不得别人发达的人。陈冬日大哥顿时不敢惦记此事。
二郎接着又表示姐夫上了年纪,不能帮他和喜儿给果树浇水施肥。如果他愿意,果园里忙的时候叫陈冬日去找他,亲兄弟明算账,工钱跟去城里做事一样。喜儿的两个哥哥帮他们干活也是如此。
这一年喜儿只种五亩,五种药材。喜儿不敢全指望玉佛空间,她和二郎认真学习,又带着谢礼向城里大夫请教。五亩药材活了八成,第二年才扩大种植,然后浇稀释后的玉佛水。
种药材的时候,喜儿的哥哥嫂嫂侄女侄女婿,陈冬日的兄嫂都来帮忙。还有一些打着自愿帮忙,其实想偷师的村民。村民愿意用劳动换技术,喜儿也没吝啬。喜儿只讨厌贪得无厌不劳而获之人。
这一年有为、金宝和铁柱都回来过,金宝住五天就走了,有为和铁柱比他多几日。父母劝他们早日娶妻,很想为自己拼一次,博个好前程的三人都表示不着急。
有二郎和喜儿两个离经叛道的长辈做表率,三人毫不担心无儿无女——没有子女以后自有其他机缘。
一年又一年,春风吹绿了清河村两岸,京师传来消息,皇帝御驾亲征。二郎收到他外甥的信,简直想自戳双目,来个眼不见为净。
喜儿见他神色复杂,拿过信看一眼:“高句丽?”不确定地问,“很难打吗?”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懋公还没死,柴驸马可为将,他那个姓薛的妹夫也可领兵,何须他亲征。皇后也不拦着。”二郎气得头疼,“都四十八了。还当自己十八岁?”
喜儿:“你都说有懋公,有驸马,用不着他亲自调兵遣将,兴许他只是随大军过去玩玩。”
“怎么可能。”二郎看到信就头疼,“收起来吧。”
喜儿折起来顺手塞腰间荷包里:“今年兕子还来吗?”
“来不来得问稚奴。年年都是他俩一起。”二郎沉吟片刻,“反正得给有为回信,叫有为问稚奴。”
二郎把京师的房子过给有为,而钟家东屋依然给有为留着。二郎的同僚比他年长,这几年几乎年年都有人来他家住上一两个月。他们不敢住钟家东偏房,杜如晦以前住的那间正房被小薇和蓼蓝布置成女儿家闺房,成了兕子的房间,他们就住有为房中。倘若一次来三四人,就叫其中一两个去金宝家。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杜如晦、虞世南或秦叔宝、柴驸马一样可以在此待几个月。
二郎口中“姓薛的妹夫”的兄长早几年病情反复,皇帝叫他去清河村,同来的还有杜如晦。杜如晦刚到那日厨房缸里没有玉佛水,他大抵心理作用,翌日依然比头天精神多了。反倒是薛将军一夜没怎么睡,夜里有点响动就把他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