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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未时,还有人来问有没有枇杷。没有枇杷就顺便在福满楼用饭。福满楼卖果子的目的达到了。下午仍有人问有没有枇杷,掌柜的叫伙计再去一趟清河村。翌日上午,伙计抵达清河村,陈冬日和钟子孟正准备进城卖枇杷。
伙计拦住,所有枇杷他们全包了。
县里的几位公子去年进园子自己剪葡萄,留意到樱桃树和枇杷树。先前樱桃成熟,他们来买樱桃时就告诉喜儿,给他们留点。
伙计话音落下,公子们骑着小毛驴走近嘲讽福满楼贪心。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几个伙计也机灵,笑着解释他们说话夸张,就算沈公子的枇杷全卖给他们,他们一次也拉不完。
伸手不打笑脸人。县里来的几位公子匀给他们一筐品相极好的枇杷,还帮福满楼的人摘枇杷。福满楼的伙计打算明日上午进城,所以付了钱就驱车走人,天黑前赶到离长安城最近的驿馆歇息。
他们走后就轮到二郎给县里的几个公子称枇杷。县令的小儿子挑个品相不好但没虫也没坏的枇杷,轻轻揭掉皮,咬一口甜到心里:“这才是枇杷啊。县——我家院里种的只能乘凉。”
喜儿:“你家也有枇杷?”
县令小公子:“有一棵枇杷树,十来年了。年年结果,果子也水灵,但是没有一丝甜味。”
小公子友人道:“离县里的渗水井太近。我家井水都是咸的。我宁愿喝沈公子家的井水,也不想喝我家井水煮的茶。”
喜儿又不能说以后来我家打井水,就叫有为把水壶拎出来。金宝跟有为进去,拎出一张饭桌。几位公子吃好喝足,用小毛驴驮着枇杷回家。摇摇晃晃跟春游似的。村民忍不住问二郎他们怎么那么闲,得空就来村里看看有什么吃的玩的。
二郎:“都是不继承家业的次子或幺儿。他们天天在父兄身边转悠反而家宅不宁。”
金宝忍不住问:“怎么不去长安试试?”
二郎笑:“明经科好过,可过了之后呢?俸禄两贯钱,在长安每月用三贯钱,还不如叫他们回来。”停顿一下,“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怕就怕误入歧途。”
宁氏趁机对金宝表明,她宁愿金宝一事无成,也不希望他以后到了长安为虎作伥。
金宝不好提高明兄弟几个:“我一个乡野小民谁看得上我。再说了,我才几岁?”
二郎:“金宝,过两年你跟有为进城试试。功名在身不用服兵役,还能免了各种税收。”
在树下乘凉的村民仿佛又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问二郎他们家孩子能不能参加县城的考试。
二郎:“可以。自备文房四宝。”
村民犹豫片刻:“买!没考过就留着给我孙子用。”接着问有为和金宝读书的时候能不能带带他们。
有为看他舅。二郎:“有人陪着看书不寂寞。以后叫上铁柱。”
有为和金宝早上学一个时辰,饭后又学一个时辰,午饭前不想进屋,可离吃午饭还有将近两个时辰,俩人相视一眼,决定去前村找铁柱。
此后除了下大雨,铁柱日日带着弟弟妹妹来他姑家。弟弟妹妹跟蓼蓝学认字学算术,铁柱跟有为学写文章,直到农忙抢收。
长安不缺良种,今年清河村水稻收上来,没人来换良种,高明兄弟几个也没来。二郎以为他们不来了,入伏前三天,福满楼来买山货和果子,周管事给二郎带来一封信,信封笔迹是长孙无忌,内容来自东宫。
喜儿:“高明想来来不了,请你过去接他?”
第130章 画年画
高明今年不敢偷跑, 皇帝也不许他离京。高明打算写封信请小舅寄到清河村哭惨,一向壮得跟小牛犊似的稚奴在这个时候中暑了。
皇帝把他的冰匀给幺儿,稚奴贪凉, 中暑刚好又闹肚子。
皇后怀疑稚奴为了去清河村不择手段地折腾自己。然而查来查去,除了稚奴贪嘴多吃两碗冰饮,他喝的茶水都是热的。短短几日小脸瘦一圈, 皇后叫青雀和他去清河村。
李恪对他皇帝老子说他到秋赴任,“家不可一日无主”, 以后无法再去清河村。十六岁的少年面庞稚嫩,又把自己说得这般可怜,皇帝大手一挥, 你也去吧。
兄弟三人出发前一日, 高明从早上就到皇帝身边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烦得皇帝短时间之内不想见到他, 高明立刻令奴婢收拾行李。
入伏前一日,兄弟四人来到清河村。车夫吃饱喝好, 二郎没敢送客,直到临近酉时暑气渐消,禁卫扮成的车夫才载着老鹅和果子回京。
稚奴昨日有点中暑, 今日无精打采,喜儿抱着他:“原来你身体虚弱是真的啊。”
“婶婶, 不是我身体弱,是城里太热啦。婶婶,你知道吗, 城里都没有阴凉地。不适合我住。”稚奴一副“我很可怜,很不容易”的样子落到二郎眼中, 二郎不禁皱眉:“朱雀大街两侧不是树是庄稼?”
稚奴捂着眼睛:“婶婶,好难受,我头疼。”
二郎想把他拎起来揍一顿。李恪率先说:“叔,他仗着自己连生两场病,逮着谁跟谁撒娇。您不理他他觉着没意思就消停了。”
稚奴一脸好奇地问:“婶婶,长大了心肠也会变硬吗?”
李恪噎得鼻子都要歪了。
喜儿好气又想笑:“少说两句吧你。”
小孩扭头埋进她怀里:“婶婶,我要睡了。”
二郎把他自己做的折扇递给喜儿。
巳时左右的天不算热,喜儿又轻轻打着扇子,稚奴舒服地闭上眼,顷刻间他就进入梦乡,显然因为前几日没睡踏实。
二郎冲喜儿伸手,喜儿把稚奴递过去,小孩在二郎怀里动一下,抓住他的衣裳,换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沉沉睡去。
这个时间村民都在家中用早饭,钟家斜对面树下没外人,李恪跟二郎低声说他到秋必须赴任,以后想见一面就难了。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离家就是去长安千里之外的益州,说起这话快哭了。
二郎:“是到蜀郡吗?”
李恪点头。
二郎笑:“巧了,我们到秋也去蜀郡。”
李恪蓦地抬头,看到他怀里的稚奴,低声轻呼:“哪里?”
二郎:“我和你婶打算等地里的黄豆和高粱收上来,中秋过后就去蜀郡住一两个月。”
“当真?”李恪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二郎点头:“三月水稻种下去,我们就去汉阴郡住了十来天。险些被钟玲珑认出来。”
“您怕她?”
二郎:“我们过去春游,不想节外生枝。”
青雀在二郎身后摇椅上躺着。以前摇椅不是杜如晦的就是喜儿的,今年只有他们兄弟四人过来,其中一个还在二郎怀里,没人跟青雀抢,青雀第一次这么舒服自在。
听到前面俩人的话,青雀坐起来:“叔,你去过,去过——”
二郎明白他想说什么:“去过长安。”
“我不是——”
高明睁开眼转向他:“青雀,是不是忘了你早已不是扬州大都督,你在京兆府办公。叔说去过长安说错了?”
青雀身上兼了几个差事,因为他年少,很少去府衙,以至于一时忘得一干二净。
高明白了一眼:“脑核本就不大,还日日想着吃。没忘记自己姓什么吧?”
“我怎么可能——”青雀把后半句咽回去,“跟你说话了吗?”
高明转过头看斑驳的树叶:“晨风,不想去蜀郡,我有个法子。”
李恪回头示意他说说看。
高明:“祖父年迈,这几年愈发希望儿孙都在身边。你到他跟前哭一场,及冠前可以一直留在长安。蜀郡富饶,可哪有长安繁华。还不用同——”往四周看一下,确定可以直接说他才说:“不用同你母妃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