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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夏谨莲刚刚的按摩不只正了胎位,也帮助加快胎儿滑出产道的速度,没过多久,一声嘹亮的婴啼就响彻了整栋屋子,等夏谨莲跟着把所有事情全都处理好,走出产房的时候,信朝陵早已站在外头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怎么样?还好吧?”信朝陵见她的长背子上染了血,她的脸色又虚弱苍白,忍不住关心的问着。
夏谨莲点了点头,知道信朝陵那里应该也没问题了,两个人趁王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没有多说一句就告辞了。
夕阳下,她和他并肩走着,像是一副最和谐的图画,即使没有任何言语也胜过千言万语。
只是这和谐的画面后,那小周氏一脸阴沉的站在路边,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扎进掌心里,她用愤恨的眼神看着离开的两人。
“哼!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敢这么嚣张?等着看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接下来的日子太好过!”
夏谨莲自然不知道她尽力救人会惹来别人的妒恨,可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跟着信朝陵走回家之后,她就回了自己的住处,才刚梳洗完,对门的信朝陵就来喊人吃饭。
晚饭很普通,就是一个青菜、一盘花生和一盘竹笋炒肉丝,虽然那肉丝混在大量的笋子里几乎快要找不出来,但是夏谨莲看了也没说什么,和洗砚的娘秦婶客气了几句就坐下吃饭。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神色如常的坐下吃饭的时候,信朝陵才从尴尬不安中放下心。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了,秦婶和秦叔他们不是住在这里的,而是住在前面一点的土瓦房,洗砚也没留下,被他爹强行给压回去,不让他坏了两人的好事,所以很快的,这院子里只剩下夏谨莲和信朝陵两个人。
烛光微微闪烁,夏谨莲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的信朝陵低声说着。“有些事情,你还没告诉我。”
其实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但是那时候看着他笑得淡然又带着喜悦,那些疑问她就暂且先咽下了。
她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比如说,身为信家子弟为什么会在这小村里落户;比如说,她为什么在这屋子里看不见任何一个女人曾经居住过的痕迹。
信朝陵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茶,曾经身为世家子弟的那种单纯质朴早已磨得不剩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岁月流逝下累积的深沉。
“谨莲,你想知道什么呢?”
他的手指轻擦过杯沿,双眼微敛,声音带着宠溺和无奈。
“陵哥哥,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的。”夏谨莲直直的望着他,抿了抿唇,不想继续用这种打哑谜的方式说话。“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没有……”女孩的羞涩让她没办法直接问他为何还没成婚这件事。
轻叹了口气,信朝陵明白这是他躲不过的话题,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但是看着烛火下的她,那已经脱去了稚气的容颜,他不免有些恍神。
看他走神的表情,夏谨莲忍不住气恼的低唤了一声。“陵哥哥!”
他回神失笑,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我知道了,我是在想着该怎么说呢,”他顿了顿,才又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家里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我不肯,所以信家就将我放逐了。我现在是光有信这个姓氏,却不再是信家的少爷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她却不相信。
假如她没有经过这深宫十年的磨练,或许他这简单的解释就足以让她信服,但她已非当年单纯的女孩,如今也变不回一张白纸。
她执拗的盯着他的脸,直勾勾的眼神说明了她不相信,不满意他如此敷衍的答案。
信朝陵被她一直盯着瞧,脸上的淡然也有点挂不住,只叹了口气,似乎终于发现了,这十年来她的改变不只外貌,还包括个性,她已经变得精明敏锐,不是可以随便敷衍的。
“谨莲,有些事情实在不需要追根究底,信家的家业大,水也深,我趁这个机会脱离出来也好……”
他热衷的始终是对无涯医术的追求,而不是那些虚名和利禄,而且信家的根本就是医术,假如信家人的医术不够高明,那么这庞大的家业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话说到这里,夏谨莲明白他会离家,想必是有不想告人的事情,也不多问,但是另外一个问题他还没回答。
“那……为什么到现在你还……”
信朝陵一听她吞吞吐吐的问着,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与温柔,隽朗的脸在烛火下似乎乘载了无限深情。
“谨莲你难道忘了?那年我说过,如果你真的进宫了,那我就等你,一直等你……”
他逐渐低沉的声音像个魔咒,在她的耳边荡漾着,让她恍惚中又看到了那个少年一本正经的对女孩承诺。
陵哥哥,可如果我真的被送进宫里,那该怎么办呢?
如果你真的进宫了,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出宫,到时候我们就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
那一年,他十五,她十二,像是不经心的一句诺言,她有时候都以为自己快忘了,快忘了那男孩的神情,以为……他也忘了,可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她却一直都没忘记,他也记着一年又一年。
他眼神温柔的说着,“别哭,谨莲。”
夏谨莲直到他开口,手抚上自己的脸,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何时落下泪来。
她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流泪了,但是今天却因为他流泪了两次。
“陵哥哥……为什么要等……太傻了,你可曾想过,假如我没办法再出来呢?那你该怎么办?”
信朝陵笑得一脸坚定,“没有假如了,我这不是把你给等出来了吗?”
“十二年,不是一年,又不是一天,而是十二年啊!”她激动的朝他低吼,不明白他怎么能把这漫长的时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他看见了她的激动,却只是倒了杯茶给她,淡淡的回问了句,“谨莲,难道你不懂我为什么要等?”
她向来蕙质兰心,他想即使不用说得太明白,她应该也能懂,但他不介意亲口坦白。“我等,只因为你值得,而且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夏谨莲沉默不回答,但是那句话却反覆的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们就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
不感动吗?夏谨莲无法对自己说慌,但是,现实横亘在眼前,她不能就这样坦然的接受他的情意。
“陵哥哥,我已经二十有四了,不再是那豆蔻年华的少女。”她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水眸里盈满了太多的情绪,有感动、有抱歉、有愧疚,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我的青春早已在宫里磨光了,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个大龄宫女罢了,不值得你信守这样的承诺……以后……以后我们还是就这样吧……你也别太执着了,找个年轻点的好姑娘成婚。”
在她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信朝陵的凤眼就慢慢的眯了起来,脸上的淡然也迅速的褪去,换上一脸冷然,只有熟人才明白,这是他已经动怒的表情。
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只是她还是固执的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完,然后有些仓皇的起身,打算离开。
“说完了你想说的话后,就要这么离开吗?”
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他拦住了她的脚步,那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和脑子似乎已经分开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慢慢的说着,“陵哥哥,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不说别的,即使被信家流放,但你还是信家人,一个宫女怎配得上你!”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突然被抓住举起,她猛然吃了一惊,说不出话来,脸上还有掩不住的惊诧,双眼里的惊慌直直撞进他深沉的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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