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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读书郎(515)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大家无意得罪陈恒,在得知对方还管着粮草辎重后,更是连打量的视线都带着小心翼翼。吃饭的家伙事,都在对方手里捏着。也就别干什么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好好讨好眼前的贾家二公子吧。

稍后,史鼎主持了一场军前议会,言明再过个七八日,新任大帅就会抵达,全军上下不可懈怠云云。众将士无不受命,慷慨陈词一番,誓要踏平乌獴山等等。

临到后头,更没陈恒什么事情。军中自有法纪,史鼎领着众人招待贾家兄弟一番。只是少了美酒佳肴,吃起来也没什么胃口。

天边暮色渐沉时,陈恒起身回营。有史鼎和贾琏在,宝玉自然不会跟他一道。陈恒也无所谓,等回到后军大营。信达见哥哥两人去一人回,忍不住纳闷道:“哥,你千辛万苦把他带过来,就为了他更容易回京师?”

信达实在不理解陈恒的操作,后者倒是自信十足道:“放心吧,他跑不了。”

……

……

“什么,你不走?!”

贾琏很是不理解宝玉的执拗,世伯在此是要领兵打仗,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宝玉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媳妇还在华亭县衙里坐着呢。他可是记得离开松江时,陈恒对自己的恐吓。

‘你若是敢跑,我就让玉儿把宝钗带到军营里压阵。’

这话吓吓贾琏之流,只会被对方当成无稽之谈。可对于贾宝玉这种没见过多少人事的豪门少爷,却不敢笃定陈恒就没这个胆量。

心底的自尊心作祟,更叫宝玉不愿在家人面前露怯。索性拿出陈恒为其准备的说辞,解释道:“我要在这里等薛大哥的消息。”

贾琏鼻子都要给气歪了,他可不知道宝玉跟薛蟠关系能好成这样。贾琏想不通,只好负手再劝:“我可得跟你说明了,等到北静王爷一到,我跟他打过一个照面,就要启程回京。到时见到老太太,我把你在平安州的事情一说,你看老太太会怎么办……”

“二哥只管回去,我又不上战场,不必担心我。”宝玉赶忙摆手,他对外人怕得很,可对自家人又很有底气。也不对,他还怕他爹贾政呢。除了贾政,整个贾家诸人,宝玉都不带怕的。

贾琏又苦劝一番,见宝玉还是不松口。他也是无奈,不知对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只好掀了帐帘,出去寻史鼎说道此事。

……

……

等到七八日后,赶到大营的北静王水溶从贾琏口中得知此事,也是诧异的很。

“你家宝玉怎么会在这里?”

贾琏自己也不明白陈恒的用意啊,他只好将来龙去脉一说。只听的水溶皱眉不已,出声道:“也罢,此事先不必管它。你随我去营里见过诸将。”

贾琏领了令,小心陪着水溶入内。才至帐中,史鼎就已经带领诸将等候在此。论理,水溶这样压阵的主帅亲至。这些人就是出迎十里都不过分,这般老神在在等着帐中。无非是碍于史鼎的颜面,要给水溶一个下马威。

水溶自己也不在乎,面上仍是笑呵呵的,甚至主动跟史鼎打起招呼。谁知史鼎的反应,却是冷淡的很。旁人一瞧,心道都说史鼎跟水溶不和,果然所言非虚。

贾宝玉对水溶的到来最开心,只因对方除了带着王子腾的幕僚,另有一干勋贵子弟跟随。冯紫英、卫若兰正是其中之一。

这三人是多年的交情,在此处相会,都对彼此出现觉得意外。不等冯紫英、卫若兰发问,贾宝玉先出声问起对方的来意。

“还能干啥,来立功的呗。”冯紫英摊着手,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我们家可没营生的本事,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上不了凶险的边关,只好来平安州捞些剿匪的功劳。”

宝玉一听,就想起来永兴节度使冯远征,跟他们家还是远亲的关系哩。

而卫若兰的情况,跟冯紫英亦是差不多。李贽有意查抄各家勋贵,一众人家要么花钱平事,要么戴罪立功。前后思量之下,有一个现成的平安州摆在面前。大家也乐的跟在史鼎身后,捡一些现成的功劳。

宝玉闻言点点头,忙略去冯紫英的追问,只把话题落在生死未卜的薛蟠身上。

他们三人唏嘘一阵薛蟠的处境,话还没说上多少。贾琏已经进来说水溶在帐中设宴,要他们赶紧过去。

这是三军将领的正式照面,有各家勋贵在此撑场面,又有王子腾的幕僚陪在水溶左右。期间的气氛,也算和乐融融的很。

……

……

身在后军的陈恒,得知水溶赶到的消息时,正在粮仓各处巡视。他知道主帅一至,发兵之日也不会太远。忙把各县抽调来的文吏集合在一处,将粮仓账目摆放一处,言明自己的要求和法度。

行军打仗之事,他管不到。可粮草的一进一出,非将帅的调令不可随意成行。事后更要留底归档,只等战事结束上交兵部。陈恒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大家岂有不听从的道理。

这般三声五令,陈恒又重新订了营中卫兵巡游的次序。后军大营的人,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史鼎只留了五千兵马,预防贼人趁夜色偷袭。这批人不听陈恒的调遣,不必管束过多。

可营里的数万民夫,却是跟着各地文吏一道,对陈恒马首是瞻。陈恒要使唤的,也是这批人。手中虽无盔甲刀枪,可多派些人手,看顾好粮草和火器等地,也能确保个万无一失。

将一干人的差事分付完毕,陈恒又和信达聚在自制的简易沙盘前。平安州境内的官道共有三条,多是绕着山边而过。唯有几处险要之地,只因手中没有称职的斥候,陈恒无法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入夜,心忧的陈恒还没来得及休息。帐外突然有人传令,说是新任后军郎将前来拜会。

这可是个稀罕人啊,陈恒到此也有一段时日,这还是头一个上门拜会的。

赶忙穿戴一番,披着单衣的陈恒让信达掌着灯火,才等到来人入内。他自己就先声奇道:“鲁大人,怎么是你?!”

老倒霉蛋鲁应雄苦笑的拱拱手,他放着好好的五城兵马司不干,会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王子腾私底下发难。

“陈大人,我苦啊。”鲁应雄抱拳哭诉。自己上头没个人罩着,就是这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官场处境。运气好,能像梅翰林一样捞到些便宜。运气不好,就是任人揉搓,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

“先坐,先坐。”见到鲁应雄苦哈哈的嘴脸,陈恒不敢发笑,忙拉着对方的手入座。

……

……

“醒醒,赶紧醒醒。”

柳湘莲伸手推醒还在睡梦中的薛蟠。两人在山上躲藏半个月,早已是一身狼狈模样。从梦中惊醒的薛蟠,下意识握紧从山匪手中抢来的长刀。

“有情况?”他对着柳湘莲小声道。

经过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薛蟠满是泥垢的脸上,已经带着几分可见的凶意。他跟着柳湘莲这么久,手头难免见过血。刀口求生的惊险,却是叫昔日的金陵小霸王成长许多。

柳湘莲看出薛蟠的紧张,忙安抚道:“我刚刚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看了看。几处把守的暗哨都撤去不少……”

皎洁的月色下,薛蟠脸上逐渐浮现激动之色。他听出柳湘莲话里的意思,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悄声问道:“是不是能回家了?”

“嗯。”柳湘莲重重点头。

也不知这些日子吃了多少委屈,薛蟠闻声竟然直接落泪。他不争气的用袖子抹去,颤声道:“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盖上十座庙,修他姥姥的十座道观,多谢老天爷的庇佑。”

到底是在一起共过患难,柳湘莲难得出声道:“与其做这些神佛之事,你倒不如洗心革面,好好做……些好事才是。”

“对,柳兄弟说得对。”薛蟠轻声笑道,“我以后绝对不会犯浑,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过踏踏实实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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