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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录+番外(42)
作者:望岫息心INTJ 阅读记录
一种带着甜蜜的疼痛,难以言喻。
岁聿云暮,不知不觉中,春节又至,朝露却没有如期归来。
除夕,一辆马车缓缓行至纪府门口,驿使留下一封信后扬长而去。这封信只写了收信人的地址,看不出从何而来,因为它并非从驿站寄出,而是被一只鸟儿叼着,扔进驿使车内的。
当门口的护卫将信交给云卿时,他正在云柔屋内尝着霜降最新研制的糕点。
“这个好吃。”云卿道,“那个甜了点,那个又硬了点……”
“嘴巴真叼。”云柔吐槽着,“明明都好吃。”
“所以你又胖了。”云卿损道。
“胡说八道,我前日才称过,分明没重。”
“公子,您有信件。”
云卿刚想打开信的一刹那,他方知道这信是谁寄来的。
朝露没有上过学堂,自是不懂书写信件的正确格式,就连字也识得不多。
“云清,我是朝露,我在漠北发现一整山的矿石,还要好几个月才能搬完,剑法你自己练,不要偷懒。还有,是不是快过年了,元旦快乐。”
云卿将信递给云柔,她不禁大笑:“认识都三年多了,朝露姐姐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云柔笑得肚子发疼。
云卿白了她一眼,收了信,道:“别笑了,读你的书去吧!”
云柔不接他的茬,继续道:“今日除夕,姑母准我懈怠一日。”她又将话题扯回到名字上,“不过我觉得朝露姐姐这么写也没问题,‘清’和‘澜’都是三点水,更像是兄弟俩的名字。”
云卿听她如此解读,笑道:“其实就是‘清’。”
未时初刻,云卿沐浴更衣了一番,换上正五品子爵的华服随着纪婠和萧洛一同入宫,赴永昭帝的除夕之宴。
与往年不同,今年同去的还有云柔,纪妍本不打算让她参加宫宴,可纪婠主动提出要带上云柔,原因是科举在即,若是能在永昭帝面前混个脸熟,日后仕途也能顺些。
官宦贵族们的入宫时辰本为申时二刻,永昭帝特许纪氏提早一个时辰入宫,探望重伤未愈的纪嬗。
车马途经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停在了内廷门口。
四人缓步入内,绕过了几处亭台水榭,不过半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玄清宫。
纪嬗知道纪婠要来,早早命人候在了宫门口。
前些日子阴雨连绵,到了小年夜方放晴。纪婠的风湿骨病越发严重,没有萧洛的搀扶,根本无法平稳走路。
“二姐不必行礼了。”纪嬗见纪婠正欲跪下,忙阻拦道。
他的伤还未痊愈,依旧脸色苍白,靠坐在榻上,对着侍女们吩咐道:“快赐座。”
“伤可有好些了?”纪婠见纪嬗气色不佳,眸中闪现出忧色。
“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有些气血不足。”纪嬗温声道,“二姐不必担心。”
“这叫我怎能不担心,”纪婠眉头蹙着,“你们叔侄俩连番着遭遇刺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还活不活了。”
“什么?云儿也……”
纪婠忙说道:“可不是吗?之前没告诉你,云儿在你遇刺的前几天也遇上刺客了,幸好他在外边跟别人学了几招,不然怕是早就……”纪婠边说边以帕拭泪。
自那日刺客逃脱后,永昭帝下旨封锁宫门,除了纪妍一行人和慕容璟驾马而来时侍卫曾放行外,宫门一直紧闭着。
但整整三日,也未见刺客的踪迹,永昭帝只能加派人手保护玄清宫的安全,再慢慢盘查。但是两个月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
“如此看来,只怕这刺客是同一批人所派。”纪嬗思索着,“可我们纪氏向来安分守己,从不与人结仇,为何会连番遭遇刺杀?”
“这世间的有些仇怨并不是结来的,总有些人,光是活在这世上,便足以招人妒忌了。”萧洛叹息道。
“陛下已在玄清宫加派人手,想必我这儿是安全了,可纪府,”纪嬗说道,“要不我向陛下说明一下情况,调几名暗卫去。”
“不必了,小叔。”云卿忙道,“无端派宫中暗卫去纪府必定会打草惊蛇。”
云柔道:“小叔,我有个猜测。”
“什么?”
云柔看了眼四周,纪嬗马上领会了:“都退下吧。”
云柔见所有宫人出了殿外,才开口道:“既然陛下夜封宫门都没能抓住刺客,那这刺客八成是宫内的人,而大哥遇刺是在宫外,依我看这刺客未必是同一人主使。况且在此之前,玄清宫的守卫也算森严,可那刺客仍能悄悄潜入殿内,如果没有内鬼,怕是难上加难。所以,想要查出幕后主使,必先抓住内鬼不可。”
第35章 江山变(中)
申时六刻,麟德殿。
又是一年除夕,又是一载春秋。
除夕宫宴,与其说是宫宴,不如说是各世家子弟在武皇面前抛头露面的好机会。
麟德殿的光华,映照着泼天的权势,整个大殿内的座席由高至低分为了好几等。
象征权力的凰椅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一旁的凤椅仍旧延续着十年来的空空荡荡。
向下一台阶,左侧是各帝姬与亲王,右侧则是各宫主位的座席。
再下一台阶,左侧为近支宗室,国戚,右侧则是十大家族的嫡系成员。
再往下,便是旁支宗室外戚以及其余五品及以上官员的座席了。
每年的除夕宫宴都少不了一个环节:许愿。
这是二代武皇太平帝为皇女皇子设下的特权,跨越百年时间,延续至今。
按照序齿,女尊男卑的顺序,待昭宁帝姬,昭元帝姬皆说完愿后,便轮到了永昭帝的幼女。
“昭阳,你有什么愿望呢?”永昭帝面对十岁的小女儿,声音都变得软了起来。
“昭阳想要吃糖葫芦。”
大殿内瞬间有了哄笑声。永昭帝倒是不恼:“准了。”
昭阳顿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跑回了纪嬗身边。
紧接着,一约莫二十五岁,锦衣华服的男子上前行礼道:“儿臣想向母皇讨一个恩典。”
永昭帝点头示意他继续讲:“儿臣昨日在长安街上看到一对妇孺,赤脚在雪地中,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儿臣给他们送去了粮食的衣裳,然这京城的鳏寡孤独数量繁多,怕是以儿臣一人之力无法惠及。故儿臣恳请母皇波一笔欠款,让这些流离失所之徒能熬过这个冬日。”
永昭帝凝视了半晌,微微一笑道:“广平王心系百姓,孤怎能不允呢!裴尚书,此事就交由你们户部操办了。”
下首一四十来岁身着官服的女子起身行礼:“臣谨遵陛下圣谕。”
云卿打量着上首一身华服的男子,心道:原来这就是陛下的皇长子,怎与星纪兄描述的不甚相同,难不成是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转了性子?
云卿思考之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顿觉饿得慌,想要吃点东西却发现周围无人动筷。
宫中盛宴,虽满满的玉盘珍馐,可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永昭帝的一举一动,对菜肴也是浅尝辄止,从不敢开怀畅饮。
每次宫宴的菜是最丰盛的,可没有一次是能吃饱的。
云卿拽了拽云柔的衣角,轻声道:“晚上加餐吃夜宵吗?”
“不吃,怕胖。”她边说边看向千尘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似有若无的伤感。
云卿被扫了兴,蔫蔫地看了眼慕容璟,正好被一旁的慕容琛看见,他忙用手肘抵了下慕容璟的胳膊:“有人在跟你眉目传情。”
慕容璟心知不可能是薛灵沢,目光直接掠过了薛氏所在的位置,看向了云卿。只见他正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发着呆,眼神中饱含着想吃却不能吃悲壮。
慕容璟凝神看了云卿一会儿,不由嗤笑。接着她端上酒杯面朝永昭帝的方向站起,躬身行了个礼道:“今儿是除夕,臣侄恭祝皇姑母圣体安康,大周国运昌盛。”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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