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看着他面上的笑容，猛地想起来以前自己卖的鱼都是从他那里进的，细思极恐之下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涩意。

“你给我的鱼没问题吗？”

周生涯愕然于他的反应，挠了挠头，摆出疑惑神情。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以前你可是一口个哥，叫的亲切，怎么多日不见反倒是生疏。”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陈洋觉得异常沉重，强行稳住心神，退后了半步，视线落在躺倒角落中一动不动的林山子身上，顿觉不妙。

将手藏在身后，暗中发力。

周生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看向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幽深，似是戏耍老鼠的猫咪，将他拿捏在掌中。

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周生涯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拉拽，将他拖到了地上，灰尘四溅之下，视线模糊了一瞬。

捏紧拳头，地上已经没有了陈洋的身影。

周生涯怒极反笑，低沉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令人背脊生寒。

“没想到我竟然被耍了。”

垂下眸子，脚底不断冒出黑气，他的神识铺散开来，细微到每一粒尘埃。

光影间，灰尘犹如细小的碎钻，陈洋躲在他新领悟的空间域中，不断向陷入昏迷的林山子输送法力，他必须知道这期间内发生了什么，还有余渔到底去哪了。

约摸一刻钟后，林山子在庞博的金色光晕下悠悠转醒，木然的看着眼前空白的世间，眸中没有一丝惊讶，宛若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陈洋摇晃了几下他的肩膀，看着他了无生息的样子，语气略显急促。

“你快醒醒，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视线慢慢聚焦，停在了陈洋的脸上，一瞬间所有委屈害怕和后悔涌上心头，林山子猛的起身抱住了他的腰，放声痛苦。

抽泣着说道：“是我太没用，太胆小，太自私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我有那么长的寿命有什么用，连喜欢的人也保护不了。”

他像小孩一样，哭到不能自已，泪水混着鼻涕，脑中一片嗡鸣。

啪的一声。

空间内安静了下来，林山子捂着脸，哭声戛然而止，黝黑的眼睛瞪圆，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陈洋收回手，捏了捏眉心，带着些不真诚的歉意向他道了一声对不起，随即捏住他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去帮你。”

不清楚余渔现在身处何处，令他无比焦躁，以往温和的性子也在人鱼血脉的影响下变得易怒。

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翻涌的情绪，琥珀色的眸子暗光闪烁，周身骇人的法力猛然爆发将林山子震出几米开外。

林山子喷出一口鲜血，原本恢复了几分的身体再次变得破败，看向陈洋的目光多了几分惊恐，忙的从地上爬起，朝着他的方向重重跪下。

“陈哥，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抬头时，眼中布满血丝，汹涌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个男人将主人困在他的域中生死不明，后面中伤诸泽，更是将洛盛林杀害。”

指甲深陷肉中，他浑然不觉，因为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陈洋不输于那个男人的法力，有了报仇的希望，令他瞬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深深看了陈洋一眼，再次跪倒在地。

嘴中喃喃自语，青色的微光在他背上浮现，巨大的龟壳图文将他缠绕，片刻后，林山子托举着手中的暗青色龟壳，气息仅剩一丝。

咽下带着血丝的口水，他艰难的说道：“这是我的本命法器，以你的法力施展，可以在那个男人的面前隐身十息。”

陈洋没有去接他手中的龟壳，反问道：“如果本命法器收到重创，以你现在的情况而言，你很有可能会死，这样你也愿意。”

林山子郑重点头，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做的最为正确的决定，若是不能替洛盛林报仇，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用法力包裹着龟壳摇摇撞撞的飞到了陈洋的手上。

“你就收下吧，我法力低微地位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垂下眼眸，掩去失落，嘴角向上勾出笑容。

“陈哥拜托你了。”

见他如此执着，陈洋也不再多劝，将龟壳隐入自己的袖中，抬脚踏出了空间域。

正午时分，秋日的阳光格外毒辣，整个工厂都像是被火烧一般。

整整找了几个时辰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周生涯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他捏住诸泽的肩膀，仅是稍稍用力就扯下了他的一条手臂。

诸泽闷哼一声，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暔沨，眼中近乎灰白的绝望。

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秒，他的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甘，他付出所有才获得的力量在真正的敌人面前如此不堪，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个笑话。

“呵呵呵。”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喉咙中传出，黏腻的液体从嘴角一滴一滴的溢出。

“你真可怜。”

周生涯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面上神情已经接近疯狂。

“被抛弃的人是你，他们都走了，独留你一人赴死，你不恨吗？”

诸泽呸了一声，将口水吐在了他的脸上，没了大半牙齿，令他的笑像个恐怖幽深的黑洞。

“我恨呀，所有人都该死，不过你最该死。”

视线停留在了他的眼睛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可你连恨的人都没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渊，祝你永远活在深渊之中。”

第八十一章 离去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诸泽软塌塌的跌落在地，瞪大双眼不肯合上，死死盯着周生涯，微张的嘴无声的诉说着他心底的诅咒。

厂房内只剩下了他一人，耳边是无尽的寂寥。

周生涯看着手中粘腻的红色，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悠悠的叹息声从他嘴中传出，似在为他的死惋惜。

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从脏乱的工厂中走出。

周围是浓密的树林，他抬手间一团接着一团的和黑色火焰从天而降，仅片刻时间，树木化成灰烬，此地再无半点生机。

空中悬停着的飞机缓缓落下，顾修明从中走了出来，鼻梁上挂着的金框眼镜滑落，汗珠顺着额角沾湿发丝，他嘴唇泛白眼下有很重的乌青，看着十分虚弱。

“现在可以告诉我顾凯在哪了吗？”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眸中闪过挣扎之色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原本他和余渔的合作只是各取所需，自己何必愧疚，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人合作罢了，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生涯饶过他，打量起他身后的飞机，发出赞叹的声音。

“这东西不错，市面上应该还没有流通，顾总理还是有些手段的，只可惜…眼光差了些。”

故意拉长音调，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一扫刚刚的郁气。

看吧，他还是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日子总归不会太无趣。

顾修明夹着眉头，克制住怒意，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

“还请你兑现你的承诺。”

似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般，周生涯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刺耳的声音似能贯穿人的耳膜，顾修明弯腰抱头，七窍流血不止，得体的西装变得皱巴，狼狈的在地上打滚，不一会便沾满了灰尘。

周生涯欣赏着他痛苦的模样，蹲在他的身前，拍了几下他的脸，眼中恶意化作实质，无数恶鬼在白日下横行，不断钻入他的大脑。

顾修明只觉脑中刺痛不已，接着便彻底没了意识。

“站起来。”

周生涯满意的看着自己新制成的傀儡，从他的后脑出取出了一根足有手掌长的黑针收入袖中。

不愧是他早早看重的傀儡材料，无论是样貌身形还是精神力都是人族中顶尖的存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竟然和余渔厮混在了一起，这也怪不得自己提前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