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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神不如求我(8)

作者:陈十年 阅读记录


赵盈盈说完,对着月亮的方向磕头。

月亮正落在霍凭景脑袋上,就好像少女正给他磕头一般。

好像她是他虔诚的信徒。

霍凭景甚觉有趣,他是从修罗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人人都道他心狠手辣,心机深沉,那些朝堂上愿意追随他的人,多是畏惧他的手段与权势。纵然是朝南与朝北,也是因为他曾救过二人的性命。

可这个少女,与他非亲非故,连他真实身份都不知晓,竟成了他虔诚的信徒。

不知怎么,霍凭景竟觉得此事有几分趣味。

何况她这样蠢笨,偏又生得美貌,在这样简单的后宅争斗中都占不到上风,日后恐怕更会处处吃亏。

霍凭景垂眸,想到一些旧事。

罢了,他便帮一帮她吧。

左右他的日子无趣,正好给自己找一些趣味。

赵盈盈磕过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怕月神大人太忙,没听见自己的祈祷。

这回月神大人没再给她任何指引,没有纸团再从天而降。

赵盈盈耐心地等了等,依然没等到任何动静。

她不禁有些泄气,再次诚恳地双手合十祈祷:“月神大人,求求你再帮帮我吧。是不是因为上回给您准备的贡品里,那盒口脂是我用过的,您生气了?您别生气,下回信女一定给您重新准备一盒新的,颜色漂亮的口脂。”

霍凭景从树上下来,回房间取纸笔,回来时正巧听见这句。

他愣了愣,丢纸团的动作一怔。

那胭脂是口脂?还是她用过的?

他脑海中忽地闪过那日,少女趴在院墙上,日光从她身后照来,照出她鲜妍的一张娇靥,那双唇正是柔软而嫣红的,嵌在小巧的鹅蛋脸上,仿佛白纸上一抹惹眼的红。

那抹红渐渐在他指腹上晕开,又蔓延至舌尖。

味蕾顷刻间投来微涩的苦。

霍凭景回过神来,视线聚焦之处,正是那少女的红唇。

今夜已是二十,月亮不再圆润,月光亦变得疏淡而柔和,仿佛一层淡淡的柔雾,笼在少女的身影之上。

那一抹红微微翕动着。

霍凭景再次陡然回神,将手中纸条揉皱,丢向少女。

少女欣喜若狂,捡起那纸条,又向他磕头:“多谢月神大人!”

赵盈盈收起纸条,进了房间。

霍凭景看着她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缺月,亦回了院中。

他推开房门,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

霍凭景站定许久,再次鬼使神差地打开那盒胭脂,借着灯烛,看清了它的颜色,夺目的红。

正是衬那少女的颜色。

舌尖的那点涩味仿佛再次涌现,而他记得,它嗅起来分明是甜的。

第7章 梦境

赵盈盈拿着纸团趁夜色回了房间,月神显灵之事,她连红棉都没敢告诉,根据她看话本的经验,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春山院的下人并不多,除了红棉一个贴身伺候的婢女,还有两个伺候内院的婢女,不过都是后来调来的,与赵盈盈关系不算亲近,亦不算太坏。唯有红棉是与赵盈盈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赵盈盈待她自然亲近些。院里还有几个粗使婆子,平日里干些洗衣洒扫的粗活,不近身伺候,这会儿她们都睡了。

赵盈盈偷偷摸摸回到自己寝间,点将灯烛,查看月神大人的指引。这回月神大人亦写得十分详细,赵盈盈看完若有所思,好像也不是很难。她想起上回的事,觉得自己这回应当也可以做得很好。

如此想着,赵盈盈将纸团小心抚平,放在枕下,安心睡觉。

这一夜她自然也做了个威风凛凛的美梦。

缺月藏进云影,任由梦境蔓延,爬过那一堵墙,落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霍凭景亦难得做梦。

他梦见那一抹红,从明媚的阳光里落在他指腹上,又从他指腹上,落到他咫尺眼前。

近到呼吸交缠的时刻,那双莹润灵动的眼睛忽然笑起来,而那抹红亦微微翕动,唤他:月神大人。

霍凭景蓦地睁开眼。

屋内光线有些沉,乍然分不清楚时辰。霍凭景撑起身,慢慢坐起身,听见淅沥雨声轻叩窗棂。

今日落雨,难怪屋里光线这样沉。

门口亦传来咚咚响声,是朝南送药过来。

“大人,您起了么?药熬好了。”

朝南亦是习武之人,且武艺高超,自然耳聪目明。他一早便起来熬好药,这药一日喝三回,熬药这事一向是他负责,今天也想往常一样,熬药端来给大人。

只是朝南没想到,大人竟然还没起。

这倒有些稀奇。

自从他跟在大人身边,几乎没见大人晚起过,每日大人都是早早便起了。朝南只好端着碗在门口等着,直到听见里面有起身的动静,这才敢敲门询问。

朝南想,或许是因为大人昨夜没犯头疼之症,所以睡得好,这才没起来。

门从里面打开,霍凭景出来,神色却不大好,不像是睡得很好的样子。

朝南有些拿不准,难道是因为昨夜大人的头疼之症犯了?所以没睡好,今早才起不来?

朝南将药碗放下,关心道:“大人可是昨晚又犯头疼了?”

霍凭景摇头,不语。

他昨晚没犯头疼,甚至可以说睡得还可以,只是做了一个略显怪异的梦。

他记起那个梦,眉目微敛。

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他明白那个梦的意味。只是他一向在男女之事上并不重欲,那些自然而然涌现的欲|望,他一向是任由它起,再任由它落,从未影响过他任何。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霍凭景首先想到了那盒胭脂上的怪异香味。

那个少女……是有意的?她是谁安排的人?

他回身,踱步至桌边,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

“朝南,隔壁赵府的底细,你可曾查过?”药的苦味顷刻间弥漫四下,仿佛将他整个人包围,霍凭景掩嘴轻咳嗽了声,问道。

朝南不知霍凭景为何忽然发问,诚实回答:“禀大人,属下查过,并无任何不妥。”

霍凭景问:“是么?”

朝南点头:“赵茂山,时任湖州司农,五品官,在朝中没有靠山,考中功名后便做了湖州平乐县的县令。不过其人能力一般,十几年来也就从七品升到五品。”

这些事他都调查过,没发现这人有任何可疑之处。

霍凭景又问:“那他女儿呢?”

朝南:“哪个女儿?上回那个二姑娘么?”

霍凭景不语。

朝南继续说:“赵二姑娘……”

他一顿,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大人想听赵二姑娘的什么啊?

“赵家二姑娘是赵司农的原配梁氏所生,梁氏生产时难产,伤了身子,生下二姑娘后没多久就死了。之后便娶了续弦,赵家二姑娘一直由奶娘带着,不过前两年,奶娘被儿子接回家养老了。”

赵家二姑娘的背景便更简单了,朝南观察着霍凭景的脸色,见霍凭景眉头紧锁,又道:“哦对,赵家二姑娘的未婚夫,是湖州太守萧志轩次子。”

“听闻这位萧二公子,才德兼备,风流倜傥,是整个湖州城少女的梦中情人。不过大人放心,这位萧二公子虽说是青年才俊,可比起大人来,那简直不值一提。”

大人是想问这些吗?

哎,大人真是口是心非,上回还说对人家赵二姑娘没兴趣。

霍凭景指节抵着下巴,面上思虑未消:“以你的愚见,她有没有可能与京城有什么瓜葛?”

朝南:“啊?这怎么可能,赵家一家子背景都很干净,这赵二姑娘一个闺阁女子,更不可能与京城有什么牵扯了。”

霍凭景沉默许久,而后将那胭脂盒递给朝南,嘱咐他去查查有没有什么蹊跷。

朝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那个胭脂盒。

……大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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