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与灵均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少将军态度更为恭敬了，“既然是殿下的兄弟，那便也是我的半个主子了。我家殿下多亏有您照料了，不知您可知他消失这段时间情况如何？可是由您……”

“不不不，灵均是近日才来城内的，此前在何处，我不知晓。”

“那如何与您是好兄弟？”

“对呀，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昨晚当即决定做好兄弟。”易沐说大话向来不会脸红。

“我家小殿下那性格确实容易和人一见如故。”这个少将军沉思片刻，又道：“不管怎么说，少侠刚刚救了我家小主子，便也是在下的恩人，请受在下一拜。”

“诶诶诶，小民受不起。”易沐忙去扶，心里却想，这就是所谓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吗？

二人谈话间，那吴州丞也过来了，这一上午也吓坏他了。如今看见混乱之中那小祖宗又失踪了，心惊胆战过来请罪。

“吴大人不必自责，殿下今天是在我眼皮底下不见的，针对此事失职的是我。不过，吴大人，你管着的这黎州城，乱成这样？可有什么想说的？”

“下官……”那吴州丞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于将军，你们失职的事我不懂，不过，王老板带人砸了我的店，这个赔偿的事情？”易沐忙将记录的账本递上。

“公子放心，抄王家的时候定会把这笔赔偿加倍送过来给你！”

“这就能定下抄家？不需要审了？”

“小殿下就是陛下的命根子，也是我于家的命根子，敢动他，直接九族陪葬吧。”审自然是需要审的。

只不过，审不审有什么区别吗？横竖都是死。

“少将军，刘文拿刀逼近灵均之时，吴大人将灵均护在了身后。”易沐说出此话，也算是救了吴州丞一命。

“好，在下明白了，此事经过，吴大人回去跟我讲吧，查明之后，在下会禀告陛下，若吴大人无罪，定不会冤枉好人。”

第二十四章 利用我的人多了

黎州城东的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马车内正是墨清漓与夏灵均。

夏灵均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山川丛林，不时瞅一眼旁边睡得正熟的墨清漓，百无聊赖。

待到中午时分，墨清漓才醒来，也没出声，慵懒地侧靠在一边，盯着夏灵均头上的月白色雕龙玉冠看。

夏灵均一个人无聊极了，倚靠在窗边看了好久的飞雪，突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转身回头发现墨清漓已然转醒。

“有些事，不知当不当问？”夏灵均率先开口。

“问吧，憋着多难受。”说不说就不一定了。

“你和城中的易老板，真的只是生意人？”夏灵均开口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蠢，这哪里像是生意人的样子。

“上一个问题跳过，我最大的疑问是，易沐早上给我的那个册子，里面详细的列举了王家几十年的事情，是他胡乱写的还是确有其事？若是真的，那他不过才到黎州城半年多，怎么能查得如此仔细？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能扒出来。”易沐早上这一顿操作看得夏灵均瞠目结舌，半年能查到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瞎编的，难道是跟那王老头有仇，有备而来为了复仇？

“当然是生意人，他副业卖酒，主业是情报贩子，情报贩子的情报若是有假，不是砸自己招牌吗？”酒馆是打听事情的好地方，酒品不好的人，一喝醉，什么话都往外说。

“所以不是胡扯的，竟然都是真的？”夏灵均啧啧称奇。

“半年时间，足够他把黎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底都扒干净了。就算今天来的不是王老板，是李老板周老板，他也能拿出量身定做的册子。”嘴碎又八卦的人，也适合干这个。

“他如何做到的？”

“或许，是天赋异禀？”毕竟七年前遇到他，易沐才十二岁就把自己家事摸清楚了，然后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己，墨清漓想起这事还有些好笑，随即跟夏灵均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易沐孩子十岁出头便混成了乞丐头子，颇具头脑，带着一帮小混混做些小偷小摸的活计养活自己，大概是看准了跟着墨清漓能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便坚持说自己是他弟弟非要跟他走，但是因为年龄不符合一眼被识破。墨清漓心软的时候是真好人，所幸把人带上当自己弟弟养着了，无非是多一口饭。

“这人不去刑司查案真是暴遣天物。”夏灵均听墨清漓这么一说，觉得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才。

“殿下，不恨他利用你？”墨清漓倏地坐起了，笑着问道。

夏灵均从小就知道，自己很有利用价值。“说起来，利用我的人那么多，这么明目张胆不加掩饰，不给自己找任何道德借口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夏灵均眼里看不到任何生气，甚至有点，激动？

“夏帝派来的人都找到你了，你为何还要跑？”易沐这小子都这么明目张胆地使坏了“就不怕被我们这伙情报贩子卖了？”

“我是真想去颍州一趟。”跟他们回去，还能有机会出来吗？

“颍州有什么？你非去不可？”墨清漓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夏灵均。

夏灵均却没有正面回应。“谁知道有什么呢？”有一抔黄土一座坟，这话太矫情，说不出口。

“那墨兄去颍州做什么？”这人没正事可做吗？

“怕你路上被坏人拐了去，我没处讨债。”墨清漓没等夏灵均回话，又道：“殿下日后到了颍州，除了要给我伙食费，恐怕还得再给一笔押镖的钱才说得过去。”

夏灵均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欠他钱这回事。

“墨兄，我觉得自己还是能值点钱的，到时候你可以多要点。”

第二十五章 胆小弱懦者才说天命所归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十来天，才出了黎州的界限，看见颍州的界碑。一行人已连续三日在马车上过夜。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村落，几人停下来找了户路边的小店吃了午饭，不过环境甚是破败，夏灵均也没吃下多少东西。

休整一番以后便接着上路了，一路倒是无事，就是到了晚间也不见再有村子。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墨清漓让苍狄二人停下来，找了处空地，烧了火。

苍狄自告奋勇地拿着张弓去打猎了，苍桀静默地守在一旁，放佛整个人不存在似的。

墨清漓拉夏灵均坐在篝火旁的草堆上。

“今晚只能睡马车了……待会儿吃完东西就回车上吧，冬日的晚上外面太冷了”

说完又给夏灵均顺了顺貂裘上被风吹起来的毛。

约莫半个时辰后，苍狄便领着几只处理好的野鸡回来洒了些盐就直接放篝火上烤了。

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慢慢弥漫扩散到空气中，夏灵均本就午饭时没吃什么，早就饿了，这时候也不挑食了，安安静静地吃着。

入夜，万籁俱寂。

一阵锣鼓声打破了寂静。只见远处一群人举着火把，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缓行而来。

墨清漓早有警觉，睁眼一瞧，不过是一群庄稼人在祭神，心下了然。

倒是夏灵均被吵醒后，坐起来满脸茫然。“他们在做什么？”

“年关将至，农田无事，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百姓找点乐子罢了。”

“哦？什么乐子？”

“祭神。”

夏灵均一下子清醒了，疑惑道“怎么还有人敢祭神？”

南夏是禁止祭神的，这是夏衍的忌讳。

夏衍从夏灵均小时候就教导他，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在古老的传说里，启明王朝得神明庇护方才存续千年，但即使这些所谓的神明选中之人是昏庸无道的暴君，他们仗着那个神明的庇护，极尽奢侈享乐，躺在金银堆里醉生梦死之时未曾想过，这个被庇护的天下居然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