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看看，可认识她？”

河面上只漂浮着一缕残缺不全的魂魄。

老人双目愈加浑浊，似要流出泪来。

“老人家可试着唤她！”

“……宁音！”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宁音，你……”

少年配合着老人声音手指微勾，就见那缕魂魄飘上了岸，凝成人形站在老人面前，对着他张开握成拳的右手。

手掌心里是一枚耳坠。

“我一直在等你！”她说，声音娇娇的，笑起来仿佛在撒娇，“可是你没回来，还要娶公主，所以我恨你了，所以我让你家那些准备着要迎接驸马的人都死了！可是我也恨我的家人，如果他们不逼我嫁给别人，你也不用去京城……其实你回来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但那时侯牛头马面却来勾我的魂了，我很害怕，一直跑，跑到房间里，看见你送我的耳坠就抓在手上……然后牛头马面就走了，我就想起你送我耳坠时候说过的话……”

“只要你还留着这对耳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老人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可你还活着啊！”她终于不再笑了，微偏着头像是不解，“你仍在世间，我却在黄泉了，你若要陪我，不是就死了吗？”

“你……不要我死吗？”

她摇头：“不要，所以她一直留在家里陪你啊！”

“她不是你？”少年问。

“是，但是我不要了的我，因为她恨你啊！”她伸着手，像是想触摸老人。

“那么，我明白了！”少年在她的手指碰到老人之前一挥手，将她打回了水中。

“宁音！”

少年拉住老人往回走：“你阳寿将尽，只要让大宅中的怨念消除，她就可以转世为人，下一辈子，你们若有缘，自能再见！”

大宅中的怨念却不见了。少年将老人送回大宅之时，她已化为无形牢牢罩住整个小镇。

“他们已经相见，你何苦执迷不悟？”

沙上只有风呼呼地刮了起来。

少年摇一摇头：“我本想留你一念，可惜……”说着直往外走，在只差两步便离开沙漠的时候停下，咬破手指。

一滴血很快渗入黄沙了无踪迹。沙上天上却起了风雨，厚重沉郁的天色化为暗黑雨丝，黄沙渐渐被染得黛黑，有如沙漠之外远山的颜色。

少年在雨中捏诀念咒，直到天色亮起。

大宅中老人睡的十分安详，少年一领草席将他遮盖，有些叹息。

他的阳寿本也快尽，何苦如此心急？

雨仍在下，少年站在大宅门外，合着双掌看破旧倾颓的门板砖墙在自己手下被掩埋。

雨停后他就该离去，也许20年30年之后他真的能再见到他们，只是不知在那个时候，他是否已经能够理解这样强烈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兴起写的东西！

某人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完成《恶意的平凡》，这一篇是由偶尔闪现的灵感而来，从第一章 完成到第二章开始写，中间隔了有两三个月！因为心力不在这上面，所以不会刻意去想，有灵感了才会写，因而……会更得很慢！也有可能……从此没有了灵感，我就弃文了！

就是这样！

第2章 蹊跷

离开沙漠，少年向西北行走，约莫两日，来到一个村镇。村镇极小，四面均是高山深林，路途不通，因而居民不多，路过的人更是少见。少年在一猎户家中住了几日，待准备好干粮，他又背上些水，一个人便上山去了。

“小师傅呢？我家儿子要下聘，想请他择个吉日！”少年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到猎户家门口。

“小师傅又不是算命的，哪里会给你择吉日下聘？”猎户砍着柴，不太爱搭理的样子。

“不是吗？他和去年路过的算命先生一样拿了个带勺的盘子啊！”

“小师傅说他和算命先生不是一路人，我也弄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反正他不会给你择吉日就是了！”

“会不会你说了不算，我问小师傅！小师傅呢？”

“一大早上后山去了！”小镇居民大多目不识丁，也没心思给山啊水的取名字，所以小镇前方的山叫前山，左边的叫左山，右边的叫右山，那么以此类推，后山自然就是后方的山了。

“后山！？”妇人大吃一惊，“小师傅不知道后山上有许多妖魔鬼怪吗？”猎户们从来只在其余三座山上打猎，不肯去后山的！

“我们一家人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次，哪里会不知道？”猎户也是不平，“偏偏小师傅听不进去，只说就算有妖魔鬼怪也害不了他，执意要去！”可惜了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撮合撮合他和村长家的女儿，把这么好的人才留下来呢！

妇人嘀咕了一阵，也没办法，只得悻悻然回家去了。

暗无天日的密林里，少年“喀啦”一声踩断一截枯枝，惊得附近树上的鸟扑拉拉飞了个干净。但他只抬脚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起雾了，且越来越浓，少年手捧罗盘寻找方向，才发现罗盘已经失灵。

看来山里确实有些古怪的东西，只可惜这件法器在他身边的时间不长，灵性不够，还找不出来！

见不到阳光，少年估摸着走了有一天，但来来去去总在雾气里，不免更加奇怪。闭上眼，他听了听风向，有些乱。

第二次取出罗盘，少年咬破手指滴上一滴血，念起咒文。许久，雾气轻了一些，却仍盘桓不去，少年想了想，迸裂指尖伤口再滴上一滴，继续念咒，不多时，余下的雾气终于散去，现出夜色里阴幽暗沉的树林。夜鸟怪叫着似在庆祝，少年却不甚高兴，仍皱着眉前行。走了半夜，林木渐少，眼前现出一壁山石。

少年趋近，见到石下黑黝黝的凹洞，终于眉色渐舒。捡些干木取了火，少年持在手里弯腰进了山洞。

洞道起初狭小潮湿，两壁和头顶长满青苔，但走着便渐渐扩大，直到尽头一个中空的大山洞里，空气已变得干燥温暖。少年绕着山洞检视一圈，放下干粮清水，随便找个地方躺下，用过长的外袍盖住头脸，睡了。

洞外夜风渐急。

不知过了多久，染过血的罗盘轻响一声裂开，少年微一皱眉，睁了眼。

风里，一角素白衣料轻飘飘划破火把微弱的光亮，消失在夜色里。

少年隔天便下了山，仍住在猎户家中。

他本是看中山上纯净的气场，希望借来提高自己的修行，但罗盘上施咒的两滴血破坏了一切。山气至少要四五年才能完全恢复纯净，他已没必要再待下去，但……

猎户的妻子提来一壶开水，有些关心地问：“小师傅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走吧！”

“哦哦！”猎户的妻子见他面色冷凝，又想着收了人家钱，立刻必恭必敬地退出去，还帮他关好了门。

少年这才挪开盘着的双腿下床，倒杯水，自袖中摸出药丸服了，仍回去打坐，微皱的眉始终没有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短，但没关系！

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以前写的文每章的长度多差不多，不知是强迫症还是怎么的，不过因为这篇写得很自由，我也就不打算和以前一样限制每章长度了，它要长就长，要短就短！

简单点说，我打算放牛，就是这样！

第3章 第三块罗盘，第三滴血

后山第一次弥漫起红色雾气的那一天，少年在猎户杂乱地堆放着许多木料的院子里掐了掐手指，然后离开小镇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这回他要找一样东西，一样不会动也不懂兴风作浪的死物。

少年并不赶路，而是慢悠悠地一路赏着景去，尽管路上所见所闻之事多令他不解。走了四日见到一座城池，他在城门楼下看看天，绕道。十四日后见到第二座城池，他却在城郊五里之地遭山魅偷袭。尽管最后山魅被打回原形散做雾气，但他的衣袖被撕下一片，且碎了第三块罗盘。于是在城门楼旁的小茶馆里，他为自己摆下生平第一支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