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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酥衣(58)

作者:韫枝 阅读记录
小丫头恭顺地垂着眼,来到榻边,如往常一样欲扶着她坐起身。

这一摊血迹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玉霜端着银盆,吓得不禁喊出声。

“夫、夫人……”

怎弄得这么一大滩血?!

玉霜方唤出声,又立马反应过来——昨天夜里,世子爷正是来过夫人的房间。

昨天夜里,她已被世子衣服上的血迹吓过一次。

殷红的鲜血,于雪白的衣袖上,愈显得鲜明而刺目。

玉霜迎上榻上少女那双眼,战战兢兢,同她道明了原委。

昨夜郦酥衣是带着伤,来到她兰香院的。

“奴婢也不知世子爷是如何受伤的,只知世子来时,便已是一手的伤,那袖子上血淋淋的……世子爷的面色看起来也不大好,奴婢不敢上前询问。”

闻言,沈兰蘅的第一反应是:郦酥衣将郦酥衣伤了?

如此想着,她不由得愈发忧心郦酥衣,梳洗完毕后,便让玉霜带着自己朝望月阁走去。

郦酥衣今日休沐,并未上衙。

魏恪正立在院中,见了她,恭敬地迎上前来。

“世子爷他受伤了吗?”

少女声音急切,听上去很是为郦酥衣着急。

闻言,对方揖了揖手,安慰她道:

“夫人莫慌,世子爷只是受了些小伤,不碍事的。如今府医正在里头为二爷清理包扎伤口,您大可放心。”

沈兰蘅应了声,微颦着眉抬起头。

只见内卧府门紧闭,就连半缕寒风都吹刮不进去。

沈兰蘅自然也不知晓,这一扇门后,郦酥衣正在与府医谈论些什么。

暖阁之内,青烟袅袅。

府医张氏正在替桌案前的男人上药。

郦酥衣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正坐在案台前,闭目养神。

即便昨夜他伤了手,今天早晨,依旧是在妻子的床榻上醒来的。

不但如此,醒来时,他还看到了那邪祟给自己留下来的“书信”。

洋洋洒洒三页纸,他借着晨光,看得有些许费力。

晨雾弥散,沈顷瞧着纸上,那孽障的诉求。

——这具身体乃你我二人共同所有,我乐你则乐,你痛我则痛。

——何苦这般相残,让你我二人都受这等苦楚。

白纸黑字,其上甚至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沈顷垂下眼睫,兀自思量。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自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既然他们二人,用的是同一具身子。

既然那孽障一直纠缠酥衣,屡犯不改……

沈顷鸦青色的睫羽轻颤。

他的右手笼于袖中,几经思量与纠结,终于慢慢合上。

再睁开眼时。

男人淡淡,道:“这等小伤不必挂齿,我只想问张府医,你现下身上可否还带了旁的药。”

张府医不解,问道:“世子,您还需什么药。”

还需要什么药?

沈顷眼神闪了闪,终于,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口:

“不知你可否有……致使男子未交即泄、身体阴虚之药。”

张府医一愣,眼神里浮上一层迷茫。

第40章 040

致使男子未交即泄、身体亏虚……

一时间,张府医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成为沈府府医之前,他也给诸多人看过病。

他诊治的那些男子,开的向来都是壮阳之药,从未有人诉求,嫌弃自己身强体壮、需要开泄阳之药。

张府医愣了愣,抬起头。

只见光影和煦,落入窗棂,照落在世子爷雪白的衣肩处。身前男子面色严肃认真,分毫没有玩笑打趣之意。

他不由得战战兢兢,绕了个弯儿从中猜测道:

“二爷,您所说的……可是泄火之药?”

沈顷摇了摇头。

不是泄火,就是泄阳。

如今他正亟需这种药。

如此想着,沈顷下意识低下头。掌心处的痛楚尚在,那痛意发刺,让他眸间的情绪愈发明烈。

他已无法忍受,身上那邪祟夜夜出现,去妻子的兰香院。

他更无法去直面,翌日清晨时,身侧妻子的小脸煞白、梨花带雨。

男人攥了攥手边的衣袖,不愿再做隐忍与退让,问道:“那可否有这种药?”

张府医面露难色。

虽说市面上,并没有卖这种使男子未交即泄之药,可究其因果,根本是没有人会有这方面的诉求。

身为男子,无人不希望自己身强体壮,在那事上更是高大威猛,令人折服。

他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希望自己早泄体虚。

张府医行医数年,自诩医术高超,更是对病人有求必应。

但现下……

张府医沉默半晌。

这药,若是非要他开,倒也不是不能开。

只是……

他想起长襄夫人来。

世子爷虽说不是老夫人所出,可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更罔论二爷如今又是这沈家家主,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如若老夫人知晓自己将她那引以为傲的儿子弄成了个残废……

张府医心中发寒。

长襄夫人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他低下头,不大敢望向桌案边的男子。

心中战战兢兢,亦不敢多言,只道:“世子爷,恕老身医术低微,着实无能,开不出这等药……”

罢了。

既如此,沈顷也无意难为他,轻轻抬手,示意那人退下。

郦酥衣正立在庭院外,一听见门响,忙不迭迎上前。

“张府医,世子爷受了什么伤,伤到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沈顷垂眸:“不过一些小伤,不打紧的。”

明明受伤的是沈顷,反过头来,倒还要沈顷来安慰她。

男子伸出左手,呈至郦酥衣眼下,含笑望向怀中一脸担忧的少女。

“喏,你瞧,是不是不打紧。”

他的左手虎口处,正以一块素净的纱布包扎着。

郦酥衣虽会些医术,但单看那纱布也瞧不出个轻重缓急,只将脸贴得越发近一些。

左右侍人跟了沈顷这么久,都是会看眼色行事的。

见两位主子这般你侬我侬,侍人们朝这边福了福身,接二连三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内,只剩她与沈顷二人。

郦酥衣心中惦念着沈顷手上的伤口。

如若是旁人受伤,这也就罢了,可沈顷既是一家之主,又是国之栋梁。他的手不光要同旁人一般执这笔墨,更是要执起保家卫国的利剑。思及此,她不禁于男人怀中喃喃:

“郎君怎落的伤口,可是那人在夜间将您所伤……”

一提到那“邪祟”,郦酥衣明显感觉到,身前,男人的身形稍稍一顿。

他再度低下头,轻声:“不是他伤的,是我不小心。”

适才她站在门外,见张府医久处在沈顷房中,像是遇见了什么极为棘手之时。那人于房中待得时间愈久,郦酥衣心中便愈发觉得紧张。一见那老者走出房门,她便赶忙走上前,询问起沈顷的伤势来。

不等那府医开口。

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响,沈顷一袭鹤氅,立在明白如玉的阶上。

见状,左右之人赶忙低下身,恭敬地唤了句:“世子爷。”

沈顷并未多理会左右,步履缓缓,径直朝郦酥衣走了过来。

晨间,庭院吹刮着萧瑟的寒风,少女身形瘦小纤细,那一张脸更是素白得惹人怜惜。男人低下头,有些心疼地拢了拢她的衣肩。

“庭院风大,怎么穿得这般少便过来了?”

他的声音温柔,言语之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关怀。

郦酥衣将脸贴向他的胸膛,声音很轻:“妾今日晨起时,听闻郎君受了伤……”

郦酥衣不大相信他这种话。

世子爷一贯稳重,怎会“不小心”将手伤成这般模样?少女抿了抿唇,一想起“沈兰蘅”,她眼底又平生出几分惊惶。

昨天夜里,沈兰蘅于她房中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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