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戈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带着林妧径直走向那栋惨白的房屋。
“奇怪。”刚踏进宿舍楼,林妧就忍不住抱紧双臂,“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冷?”
她话音刚落,就想起根据观众提供的证词,那名女主播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外面充斥着属于盛夏的燥热粘腻,走进这栋楼房时,却能感到一股从脚底涌上全身的凉意。可惜这道冷气并没有成为缓解夏暑的有限工具,反而带来了更为沉重的不适感——
像是被无形却冰冷的手捂住全身,心脏更是被紧紧攥住,寒冷横冲直撞,最终深入到骨子里。
还真是符合闹鬼圣地的设定。
孤儿院里早已停了水电,楼道里光线薄弱,只有沉重的黑暗笼罩下来。跟前的陆银戈打开手电筒,声音和周遭氛围一样低沉:“我们去房间里看看。”
他说的“房间”是指201号寝室,女主播和保安队被发现时,都位于这个地方。
201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或是说,导致整个孤儿院人员消失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曾住在那里。可院里的人员记录不知所踪,他们也无法找到对应的那个人。
宿舍是常见的八人寝,仍然保持着一年前的大致模样。
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太多七七八八的东西,整间屋子看上去狭窄且朴素,如果忽略掉无处不在的灰尘,倒也称得上“简洁”。
“来过这个房间的人数量不少,遇害的却只有主播和保安队,而且时间完全无法重合。”陆银戈环视一周,“异变大概率是随机出现的。”
“只能慢慢等了。”
林妧笑着叹气,慢悠悠踱步到床边。
床单是清一色的白,木质床架几乎被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她漫不经心地移动着视线,忽然目光微顿,挑起眉头——
左边角落下铺的床架内侧,有被尖锐物品划过的痕迹。
那些刻痕形态纤细小巧,大概由刀尖或笔尖一类的物体刻出。因为被灰尘遮掩了绝大部分,她隔近许多,才终于看清那里究竟写了什么。
居然是一个又一个“正”字,每道笔画都用了很大力气,让刻痕深深陷进木头里,仿佛是在进行隐秘又急切的计数。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在寂静无声的深夜,带着无比迫切的心情用力刻写下这些计数用的汉字……
虽然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的表情,但那幅场景仔细想来,多多少少是有些诡异的。
林妧刚想起身叫陆银戈来看看,没想到忽然有一道白光自视野中闪过,刺得她蹙眉眯起眼睛。
再抬起头时,眼前俨然变成了另一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本应停电许久的宿舍灯火通明,惨白灯光隐隐映出几分死气。遍布房间的灰尘尽数消失,窗外阴雨绵绵的晌午则彻底变了个样,夜色瞬间铺满天幕,成为月明星稀的夜。
万幸身边的陆银戈还在,然而除他之外,房间里居然还多出了几个人——床铺上分别躺着八个年纪尚小的男孩,一名体格细瘦的中年女人坐在其中一张床沿上。
林妧特意看了眼距离自己最近的角落,那个在床架刻正字的男孩子居然长得非常可爱。他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莹润浑圆的杏眼中盛满温柔白光,有些害羞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与其他几个瘦弱苍白、略显营养不良的小孩不同,他的脸颊虽白皙却泛着红润气色,明显健健康康,饮食不错。
虽然林妧与他近在咫尺,男孩却似乎完全察觉不到她与陆银戈的存在,目光怯生生扫过周围其他几个孩子,最终停留在中年女人身上。
“明川刚来院里,对一切都不熟悉,大家要尽量帮帮他。”女人的体型像极了双脚叉开的圆规,说话时笑得温柔和蔼,“到了阿姨给你们讲睡前故事的时间。大家听完后乖乖睡觉,好不好?”
叫做“明川”的男孩眼睛一亮,很是期待地抬眸看着她;林妧眼尖,发现另外几个孩子不仅没表现出丝毫兴奋,反而脸色白了不少。
“今天我要讲的是——”
眼看着那女人微微一笑,半张了嘴要说话,正是在这一瞬间,林妧眼前又是一阵恍惚。
其他七个孩子全都不见了踪影,女人的表情凝固在嘴唇半勾的微笑上。她保持着这个神态一动不动,半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瘆人的咯咯怪笑。
林妧被这声笑弄得后背发凉,在下一秒就望见那女人扭动僵硬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孩看。
她没有张嘴,口中却清晰地发出声音,冰冷声线毫无起伏,如同发生故障的玩偶或机器人:“今天的故事,选自《鹅妈妈童谣》。”
女人的声音里居然还掺杂了丝丝癫狂的笑,一字一顿地念出下面这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