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报警了。”她的脸颊终于笼罩上一层红润光泽,声音也恢复了些许清泠柔和,“这里居然是207房间,我不久前还纳闷,这间房子怎么像没人住似的。”
谢芷玉说着眨眨眼睛,看向林妧的目光里带着羞怯笑意:“警方赶来这里大概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你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正巧我家就在隔壁,先去那里用伤药简单地止一下血吧。”
直到她说出这句话,林妧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上一阵撕裂般的痛感。用手抹去,一片湿漉漉的鲜红。
这大概是女主人公被绑来时受的伤,本来已经大致结痂,这会儿又兀地绽开血渍。
斜睨一眼瑟缩着尬笑的罪魁祸首,林妧轻轻点头:“好。”
——或许顺便还能瞧上一瞧,究竟是谁在暗地里窥视她。
*
谢芷玉家里是典型的年轻女性配置,北欧风灰白色家居套装一丝不苟地整齐摆放,盈满整个客厅的莹白光线给人很大安全感。
回到家后,她终于摆脱了紧张与拘束感,言谈间放松不少:“伤药和创可贴都在杂物间,你先在客厅休息一下吧。”
林妧把硬生生拖来的男人放在角落,乖巧点头:“好。”
一切剧情进行到这里,都平静安详得看不出大风大浪。然而她的声音犹如一个开关,在话音落下后不久,两人便猝不及防听到某处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声。
周遭环境非常安静,这道声响虽然轻微,却被衬托得极为刺耳,几乎是一道贴着耳膜爆发出的轰鸣,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在这栋屋子里除了她们两位,还有第三个人。完全未知的身份,藏在完全未知的角落里。
短暂响声后迎来了长久的寂静,谢芷玉脸色刹地惨白一片,双唇颤抖着沉声开口:“那是……我的房间。”
她好像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停顿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警察马上就来了,我们就在外面等吧。”
“别怕,我去看看。”
林妧放柔声线,目光循着声音望去。
谢芷玉的房间没有锁门,半开半掩的房门咧开一道黑黝黝的缝隙,如同阴森张开的深渊巨口,能在转瞬之间将人吞噬殆尽。
她说着迈步向前,房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呜咽,浓郁黑暗被客厅里的灯光稀释,显出几分若隐若现的家具轮廓。
电灯开关就在门边,林妧安静将它按下,并没有见到哪怕丝毫人影。
又是一道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来源于卧室中央的单人床下。
“他……”谢芷玉几乎没办法吐出完整的语句,颤抖着稍稍朝她靠近一步,“他一直都藏在床底吗?”
漂亮的年轻白领独自居住于单身公寓,每晚入睡时都感觉有人在暗中偷窥自己。她将房间上上下下搜寻一遍,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藏匿于床板之下,与她隔着一块木板的距离,无比贴近地躺在一起。
——从表面看来,似乎的确是这样。可细细思考,难免会发现不合理的地方。林妧之所以不顾谢芷玉劝阻,执意要进入房间一探究竟,也正是为了证实这个猜想。
如果真的是潜藏于房间的偷窥者,不可能在察觉谢芷玉已经回家的情况下发出声响,就算第一次可以解释为粗心大意,连续的两道轻响便显得极为怪异。更何况……林妧听见那道声音,是在她出声回应之后。
也就是说,躲在床底的人发现屋子里来了其他人,于是特意发出声响让她听见。
这不像罪犯无意间暴露行踪,更像是一种走投无路的求救。
身后谢芷玉的声音更近了些,幽幽地萦绕在耳畔,像个无处不在的幽灵:“你真的要过去吗?”
“嗯。”林妧答得不露声色,甚至噙着安慰性的笑,“别担心。”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
床底没有再发出声响,倒是背后不时有细弱的脚步声,像猫咪垫着爪子走路,听得不太真切。身前身后都是未知数,她一言不发地半蹲着身体,掀起下垂的床单。
光线一股脑涌入漆**仄的床底,林妧毫不费力就看清了床单之下的景象。
满脸惊恐的青年男人侧着头与她四目相对,深黄胶带紧紧覆盖在嘴唇上。他似乎在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殴打,鼻青脸肿的脸颊高高隆起,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眼眶之内亦是通红一片。
铁质狗用项圈再显眼不过地套在他脖子上,身体则被麻绳紧紧绑住。不知道因为药物作用还是许久没有进食,男人看起来浑身软绵绵,连挣扎也毫无力度,只能狼狈地无力颤抖。
果然。
没有刹那停顿,林妧猛地抬头闪身,凌厉疾风从近在咫尺的地方狠狠划过,定睛看去,才望见那是谢芷玉砸来的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