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微微蹙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与那个异生物必定关系匪浅。难道真是二者定下了某种协议,共同实施谋杀计划?他们因为什么相识,现在的秦仪又到底在哪里?
见她凝神思索,牛头迟疑片刻后低声补充:“遥山对于人类来说九死一生,你以为所有妖魔鬼怪都和我俩一样?我们只是阻止你们进去,他们则想要你们的命。听我的劝,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拿性命开玩笑。”
“大叔,我们是歧川收容所特遣队的成员,实力不用担心。您就别拦着我们啦。”
林妧说话时挂着轻轻柔柔的礼貌微笑,桃花眼被碎光映得闪闪发亮,加之语气温和,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牛头身为不服就干的铁血男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温柔乡,当即愣了一秒,略带迟疑地回应:“那好……”
两个字刚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改口:“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进去了也是白白拖后腿。如果你今天能打倒我,我就答应放行,否则你们别想往山里前进一步。”
树人慢吞吞蠕动浑身根须:“你——过——分——了——啊——”
林妧无声息地笑了:“好啊。”
*
告别目瞪口呆的树人与被秒杀后神情恍惚、委屈巴巴的牛头,林妧继续带头往山顶赶路。
在离开那片树林之前,林妧很贴心地提议他们寻求收容所的庇护,结果被魂不守舍的牛头一秒拒绝。
据他所说,自己与树人年轻时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如今年岁已高,又觉得世俗享乐无法满足心理需求,干脆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一起前来占据了风水灵气的遥山养老。
他们一来闲来无事,二来又见到了太多不明真相闯入山林、最终尸骨无存的人类,一来二去实在于心不忍,干脆自发性担任了守林员的职位,专门负责把那些憨憨傻傻的冒险者吓走。
“牛头大叔没事吧?他和我们告别时的神情不太对劲,像魂被抽走了一样。”
秦淮书被山里阴森静谧的氛围弄得心神不宁,不安地张望四周后低声喃喃:“那两位大叔虽然看起来凶巴巴,但其实本意是想要保护人类啊。如果山里所有的生物都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那样的事情,也就只能想想而已。”饶光冷冷扯出一个笑,“只要是自然形成的异生物,无论美丑,不管外形与人类有多少相似之处,归根结底,在内心里其实与人类是没什么不同的。有暴戾就会有温柔,有暴行就会有制约,每个个体都各不相同,就像表面和谐稳定的人类群体里也存在罪犯一样。”
林妧对此表示赞同,回头看他们一眼:“绝大多数时候,我们之所以会认为异生物粗暴无礼,是因为它们接受的价值观教育与我们截然不同。这座山林弱肉强食,与崇尚秩序的现代化都市完全不一样,出现许多以杀戮为目的的异常并不奇怪。”
他们就这样闲聊着向上攀登,在走到半山腰时听见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拍球声。
山林间格外清新凉爽,偶尔会有凉风拂过树梢时掀起哗啦啦的协奏曲,但大多数时候,小径旁都是安静得只能听见细微虫鸣。
轻盈且持续不断的拍球声一下又一下叩击耳膜,林妧循声望去,在树林掩映的角落见到一个背对着他们站立的短发男孩。
男孩看起来瘦瘦小小,就背影来说与寻常人类没什么区别,饶光却不明所以地产生了几分抵触情绪:“什么啊?居然在这种地方拍球,真是叫人瘆得慌。”
“这、这不会和传说中的某个怪谈一模一样吧?”
秦淮书下意识后退一步,在察觉到林妧好奇望过来的视线后又往前挪了挪,低声解释:“比如说他拍的不是球,而是人类脑袋;只要拍他的肩膀就会遭遇鬼打墙;还有那什么,一旦他转过头,你就会发现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五官……最后一个太诡异了,根本让人不敢细想。”
林妧了然地点点头,秉承着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潜在线索的信念朝男孩子缓缓靠近,放软声音开口:“你好,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调查山下村庄的失踪案件。请问你有什么关于它的线索吗?”
拍球的动作顿时停下,林妧谨慎地又向前一步。正当她开始思考下一步该说什么,陡然见到跟前的小男孩咔擦一声,直勾勾转过头。
正如秦淮书的最后一个传说故事一样,男孩的正面除了一张嘴外没有任何器官,漆黑粗糙的短发密密麻麻覆盖整张脸庞与整个后脑勺,不夸张地说,他的整个脑袋都被头发全然包围。
而那一道清脆的咔擦声,正是他以一百八十度直接扭转脖子时发出的声响,头部与身体极不协调地粘合在一起,仿佛一个摇摇欲坠的黑色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