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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之国(913)
作者:安化军 阅读记录
范宗尹看着范福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也许如此吧。这件事我不好直接过问,就看王宵猎如何处置了。”
宋朝有回避法,碰到亲友犯了案子,按理来说应该回避。范宗尹虽然想直接写信给王宵猎,碍于回避法,也只能避开了。襄阳那边是同样的道理,范宗尹不能直接过问。
不能直接过问,范宗尹心急如焚,急切地想知道后续如何,急得团团转。
洛阳宣抚司,王宵猎把手中的公文放下,若有所思。
邓州知州邓谭来公文,详细说明了张炎与陈逸争田产的案子。案子本身并不复杂,不管是交状子到县里还是到州里,直接退回即可。有意思的是,张炎和陈逸的身份。
张炎是张驰的父亲,地位自不待言。而陈逸是前宰相范宗尹的舅舅,就有些意思了。
对陈逸来说,这件案子本身明眼人一看,就必败无疑。他还坚持去告,就不能不考虑其他的因素。如果范宗尹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说本身是范宗尹授意,只能认为是对自己的试探。
如果没有把案子直接退回,甚至给陈逸补偿,可以认为自己在对范宗尹示好。在这个敏感时刻,如果有一个前宰相到自己手下,对朝廷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
坐在案后推敲再三,王宵猎哑然而笑。
案子是一件很小的案子,加上太多的东西,就不应该了。如果自己因为陈逸是范宗尹的舅舅,就另眼相看,让下面的知州知县怎么断案?而且,自己本身极力反对断案的时候看相关人的背景,让事情复杂。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考虑范宗尹的想法?他怎么想无关紧要,只要下面断案合乎常理就好。
而且范宗尹这个人,王宵猎非常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何要勉强自己?
提起笔来,王宵猎在公文后面批了几行字:“知道了。禀公断案,自是常理。”
叫过亲兵来,吩咐把公文迅速送往邓州。
襄阳,秦桧相府。
秦桧坐在交椅上,微闭双目,听面前一个吏人汇报着邓州的事情。
邓州与襄阳紧挨着,秦桧在做襄阳知府的时候,便就注意在邓州布置耳目。当然,秦桧的布置,不像王宵猎的布置那样严密。绝大部分的眼线,王宵猎都知晓,并做了防范。虽然做了防范,但也是悄悄做的,秦桧并不知道。
秦桧面前的吏人,就是邓州衙门的人,名叫苗甫。因为收了秦桧的钱,甘心做眼线。
邓州衙门,与襄阳难免有些往来。或者托人,或者自己来,苗甫为秦桧打听消息。
报告完了最近邓州的情况,苗甫道:“最近有一件案子,因为打官司的两个人背景特殊,值得一说。邓州豆腐铺的主人贺圆外的丈人陈逸,告张家村傎的员外张炎,说是侵占了他家的土地。案子本身没有什么说的,陈逸建炎二年逃亡,早已过了年限,穰县县衙驳了他的状子。值得说的,是张炎本是王宣抚帐下大将张驰都统的父亲,而陈逸是前宰范宗尹的舅舅。如果加上两人背景,穰县县衙的处理就有意思了。”
听完,秦桧猛地张开眼睛。盯着苗甫道:“你说是范宗尹的舅舅?”
苗甫连连点头:“不错。陈逸是范宗尹的舅舅,此事整个邓州城几乎人人皆知。”
秦桧缓缓地道:“范宗尹此人,不老实啊。”
秦桧回南宋后能身居高位,甚至入相,是范宗尹推荐的。不过当宰相后,秦桧与范宗尹争夺权力,极力排挤范宗尹。而范宗尹因为在评价宋徽宗时期的政绩时,过于放大了宋徽宗的弊政,引起赵构的不满。再加上范宗尹与枢密副都承旨辛道宗关系密切,在朝中文臣武将形成一股自己的力量,最终被赵构罢免。
范宗尹与秦桧的关系非常复杂,既同是主和派相互利用,又相互为不同派系相互排挤。
站起身来,秦松在府中走了两圈。问道:“范宗尹罢相之后,与谁来往密切?”
苗甫听了笑道:“相公,这些事情小的哪里知道?”
秦松扫了苗甫一眼,摆了摆手道:“好了,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苗甫告退。
苗甫走出了房门,秦桧又回到交椅上坐好。闭上双目,想了一会,道:“范宗尹绝不对到王宵猎那里!他一到了洛阳,再重新召唤同党跟随,为祸不小!”
第1030章 岂能容他
王宵猎当然不会招范宗尹。他的同党虽然大多不得意,但同党是主和派官员,与王宵猎的政治主张不合。只是秦桧不愿意相信,立即以政事堂的名义,向邓州发文问询。
邓州还没有回信,陈求道已经到了襄阳府。
陈求道是代替王宵猎赴阙的,代表了王宵猎的脸面,朝廷也给予了很隆重的接待。枢密副使韩肖胄亲率文武大臣出城迎接,赐御宴,宰相吕颐浩和秦桧亲自作陪。
宴席上觥筹交错,众大臣都尽欢而散,但是都有意避开了有意义的话题。朝中大臣没有问为什么王宵猎没来,陈求道也没有说明,好像都心知肚明。
到了晚上,陈求道加到客栈,略作歇息。
叩门声响起,陈求道睁开眼睛,道:“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徐遵的身影闪了进来。向前对陈求道拱手:“卑职见过参谋!”
陈求道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最近襄阳城里如何?特别有关我的事情,朝廷打算如何处置?”
徐遵道:“对于参谋代替宣抚来面圣,朝廷中特别生气。但是他们拿宣抚无可奈何,也只有捏着鼻子忍着。特别是官家,宣抚不来愤怒不已,誓言必杀宣抚而后快。秦桧倒是不特别生气,但是他跟金国的联系多了起来。对于参谋前来,朝廷定下的策略是明面上好好招待,实际上的事情一件不谈。”
陈求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能在明面上好好招待,这已经是不错了。”
徐遵道:“最近还有一件事,引得秦桧格外警惕。”
陈求道问道:“什么事?”
徐遵道:“邓州张驰家里与陈逸争地的事。这个陈逸是前相范宗尹的舅舅,秦桧担心,范宗尹若被宣抚招揽,其党羽会跟着去洛阳。本来穰县知县禀公直断,判陈逸不应跟张炎争抢。秦桧却以政事堂的名义发文邓州,要求重审,偏向陈逸。邓州还没有回文,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陈求道道:“若以邓谭的为人,宣抚发话都未必管用,更何况秦桧?此事不必过于担心。”
又报告了一些小事,徐遵便就告退。
陈求道道:“以后除非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不必到我这里来了。来的多了,不定被哪双眼睛看见。”
徐遵遵命,退了出去。
陈求道起身,背着手看着窗外。
正是仲春时分,天上一轮明月的映照下,各种花儿开得正艳。
襄阳也是以牡丹闻名的地方,外面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艳。硕大的花朵,伴着或红的、或粉的、或紫的、或黄的、或白的颜色,沐浴在月光下。从窗户看出去,一片鲜艳,不似人间。
王宵猎的心思,陈求道也把握不住。不过,不管王宵猎想不想造反,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按照王宵猎多次说过的,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赵构不再抗金的机会。
其实这么多年来,很难说什么时候赵构抗过金。凡是北伐,赵构都是讨伐伪齐为借口,至于金国,一直派使臣苦苦求和。不过是边境的部队,在赵构抗金坚决的时候,比较容易得势罢了。
王宵猎说的赵构不再抗金的时机,其实根本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到,边走边看罢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嘴里喃喃念着,陈求道重又坐回交椅上。
这次来襄阳,只要朝廷不谈具体的事情,陈求道就装傻充愣。王宵猎没有真正造反,朝廷也没有做好准备,双方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喝喝酒,听听曲,看似快快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