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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之国(205)

作者:安化军 阅读记录


两人回到陕州城,陈与义自去招集手下,让他们按王宵猎的吩咐,与南迁百姓一起。路上看看百姓的生活状况,听听百姓的声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切都要记录下来,算是一副历史画卷。

陕州衙门里,王宵猎一个人在房里休息。午后时分,李彦仙派人来,说翟兴已经到了城外。

与李彦仙一起迎出城。就见到翟兴进了几十亲兵,背着夕阳而来。

上前见礼毕。翟兴上下行王宵猎,道:“不过两年没见,不想观察竟能做出如此大事!世间的事真是奇妙得很。当时汝州一别,不想观察就有今日!”

王宵猎道:“当此天下艰难之时,只要用心国事,必有出头之日!”

翟兴与李彦仙一起称是。三人并辔而行,进了陕州城。

到官厅坐定,李彦仙请了茶,三人说些杂事。

王宵猎在陕州击退金军,附近的金军都迅速北撤。翟兴并没有花多少力气,便带兵入了洛阳城。经过几次战事,此时的洛阳残破无比。城中百姓已经不足千户,大多耕种田园,没有了价值。

宋朝建国的时候,太祖赵匡胤是想定都洛阳的。当时的打算,是初立国的时候先定都开封,而后机会合适迁都洛阳,以后有可能再迁都长安。只是到了太宗时候,没了这个打算。所以宋朝最大的城不是开封府,而是洛阳城,比开封府还要大上许多。

洛阳城大,人口却不像开封府多,城中有大量闲地。不但有高官富商的园林池阁,还有许多菜户种菜。甚至偏僻的地方,还有稻田桑林。现在废弃,城中更是与乡村没有分别。

前世的时候,不知什么人发明了个说法,说中国三千年历史没有改名的惟一城市是邯郸。王宵猎觉得非常奇怪。中国历史悠久,没有改名的城市太多了,怎么就一个邯郸呢?比如长安,长安县一直在,不过京兆府不只有长安县,还有万年县。比如开封府,不只有开封县,还有祥符县。比如河南府,不只有洛阳县,还有河南县。在中国历史上,县的区划是比较稳定的,县上面的两级则变动较多。像长安、洛阳这样的地方很多,都是几千年没有改过名字。

此时的河南府,城区辖洛阳、河南两个县。是宋朝西京,洛阳郡。洛阳是旧称,而且是郡名,所以时人常称洛阳。与此相似的还有邓州,下辖南阳县,但因为是南阳郡,有时也称邓州为南阳。

金兵南下,主攻的就是东西两京。多次历经战火,此时的洛阳城早已残破。而且百姓逃亡,作为军事基地的作用已经不大。只要中原没有建立比较稳固的统治,洛阳与开封一样,几乎是空城。

翟兴说起进洛阳城的情景,不住摇头。现在景象对比繁盛之时,几乎天上地下。

王宵猎道:“没有其他地方支撑,洛阳和开封都是四战之地。金军南下,加上盗匪作乱,早已经都成了空城。朝廷没有对抗金军的实力,这两个地方就是死地。不如把这一带的百姓迁走,等能够战胜金军的时候,再迁回来。没了百姓,金军就没了粮草,其实不是坏事。”

翟兴道:“这些日子一直听说观察在南迁百姓。我进入陕州,便见路上百姓络绎不绝。观察,中原是富庶之地,弃之不要,值得商榷。”

正在这时,士卒来报,张浚的使节刘子羽到了。

迎了刘子羽入城,众人坐定。刘子羽道:“此次陕州之战虽然艰难,幸有王宵猎跋涉八百里,从邓州来援。枢密承制升其官,落遥郡,为和州防御史。另有金帛赏赐,奖其忠心国事!”

翟兴和李彦仙一起为王宵猎祝贺。王宵猎原为遥郡刺史,落遥郡,就是前面的郎、大夫去了,成为真正的防御史。宋朝武官升迁较慢,官阶太多,其中最占便宜的就是落遥郡。遥郡虽然带着防御史和观察使等头衔,其实官阶很低。如李彦仙,此时为右武大夫、宁州观察使,人人称其为李观察,名实相符。王宵猎的观察,只是人们对其的尊称而已。但叙官时,李彦仙真正的官阶是右武大夫,为正六品,刚刚进入要官行列。如果落遥郡,就是去前面的右武大夫,叙官时为观察使,成为贵官,真正的高阶武官了。

武将落遥郡,一般是在原遥郡官的基础上升或不升,基本不会降。相当于连升许多阶。

张浚出镇川陕,权力很大。一般的政事,可以直接决定,即是承制。王宵猎这种级别的官员,张浚不必禀报朝廷,直接就定了,事后再让朝廷追认即可。

庆贺罢了。刘子羽道:“现在金军盘踞在龙门一带,并不敢进逼绛州。河东空虚,太原的完颜银术可也抽不兵来支援。此正是我军进攻的大好时机!枢密有意集结陕西大军,渡黄河击河东路!乘虚攻太原府,就是攻下云中也未足奇!”

听了这话,王宵猎、李彦仙和翟兴都吃了一惊。几个人正在商量撤退,张浚却要进攻,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而且王宵猎的兵力不多,即使加上李彦仙和翟兴,也不足以与金军相抗。

沉默一会,李彦仙道:“参议,陕州一战,我军受损颇多,现在实在是无力再战。王防御兵马两万余人,粮草全从邓州运来,现在就无法支撑。若是再战,只怕也力有不逮。”

第218章 矛盾重重

刘子羽看了看众人,沉声道:“此战一启,必惊动天下,枢密不是莽动的人。我此番来,就是与你们商量,看是否可行。若是可行,什么时候开战合适。要调动兵马,不是小事。”

翟兴道:“陕州一战,金人军调动西路近半兵马,我与李观察两人就无法应付。若不是王防御从邓州赶来,陕州必破。王防御的兵马全靠邓州供应,距离过远——”

“你和李观察不能为邓州兵提供粮饷?”刘子羽看着翟兴,目光炯炯。

翟兴苦笑:“参议,我的粮草供应属下都很困难,哪里能够再供应邓州大军?陕州不必说了,这一战打得如此艰难,周围州县被金军抢遍,更没有余粮。”

刘子羽点了点头,看着王宵猎道:“王防御,你觉得如何?”

王宵猎略想了一想,道:“参议,我说话较直,得罪的地方莫怪。陕州一战,打得太过艰难。现在算是解围,打残了折可求的府州兵,完颜娄宿的兵马却损失不多。我算了一下,现在龙门的娄宿直属兵马还有六千余人,加上萧好胡的契丹兵一万三千余人,共约两万兵马。我带到的陕州的军队,一共约是两万五千人,优势并不大。若是娄宿做困兽之斗,全军来攻,胜负还不好说。若是枢密要发起大战,我只怕帮不上大忙。而且从邓州运粮到这里,路程太过遥远。就说现在,我两万余大军,加上俘虏的数万签军,吃饮就很成问题。只能乘着春耕开始之前,把签军尽快迁往邓州去。若是晚了,只怕粮食不够。”

刘子羽一摆手:“何必要考虑签军!他们都是为金军效力的人,饿死也不足奇!”

王宵猎道:“签军是被金军逼迫入军,受尽欺压,怎么可以不管他们呢?今日不管,只怕会凉了百姓的心,以后更不好办。现在黄河沿线山河破碎,百姓生活困苦,朝廷要为这些百姓想办法啊。”

刘子羽看着王宵猎,过了好一会,才道:“不错,黄河沿线受苦太多,百姓流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军要前出与金军作战,就必须从后方运粮。道路遥远,用人力太多!”

王宵猎道:“这些日子我与李观察商议,要把陕州一带的百姓全部南迁,观察有许多疑虑。今日参议在此,我便把话说明白一些,供大家斟酌。自靖康之难,金人的兵锋西至秦岭,南达长江。今年更是越过长江南下,大片国土遭金兵涂炭。要想跟金军作战,必须有牢固的根基,可以提供钱粮。现在能为国之根本的,除了东南,惟有中部的荆襄,西部的川蜀。要想在这些地方扎牢根基,必须要防金军入侵。我的想法,是以荆襄和关中为根本,在外面建立起防御金人的防线。候三五年后,重新编起大军,与金军决战于中原。外部的防线,是黄河为最外围,尽量把百姓都迁到南方去。如果金军南下,必须要从后方运粮草来。金军的后方无非是河东路。河东路山地众多,到处是义军,金军要从那里征粮征人并不容易。哪怕是金军过了黄河,除了陕州这一条路,其余地区都是山区。只要妥善布置,朝廷用较少的兵力牵制金人并不是难事。如此三五年后,荆襄和关中可以恢复,朝廷就有了与金人作战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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