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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识我(10)
作者:南熏玉 阅读记录
“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少,不然你说为什么江州林氏女好嫁,不过是他们喜欢这种的罢了。”卫怿知道传闻时间长了,倒也能耐着性子一五一十地同乐游说明,“说来,我们曾祖那辈便是这种想法,不过是这几十年才稍微好些。倒不用想别的,单看武林中习武男子多少人,女子习武几何,便可知这世道还是那般,不过是比从前好些罢了。何况现在距从前也不过五十年功夫,他们还有这破旧思想也正常。只要想一想从前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而现在又过的是什么日子,便能知道他们有多怀念从前了。”
“那他们家这医术……”
“他们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
“难怪!”,乐游嗤笑一声,“我听闻这代林家医术造诣还不错,可下一代便是一言难尽。我原还在想,林家子嗣繁茂,怎会连一个能干的都寻不出来,原来是有这破规矩。”
卫怿闲闲地将手中绣了一半的香囊搁在几上,“这般想倒也解气。”
听完乐游说完往事,白泽看向凌霄花,“那这花又是何意?”
“直饶枝干凌霄去,犹有根源与地平。”乐游将白泽方才念的诗重新说了一遍,“阿怿当时说,从前的女子犹如凌霄花,虽然受那些陈旧的思想所缚,看着是依靠别人,但其实她们有自己的根源。如今的林氏女也是如此。”
白泽点头,“这样倒是说得清了。”蓦地,他又想起一事来,“阿怿既见了我们,怎么却特地送个香囊来给你,何不同我们说明,这样也不用费心猜测了?”
“这我知道。”乐游刚要说话,没想到却被沈确抢了先,她狠狠瞪了一眼沈确,道:“你倒是说说,我到想看看你能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沈确的语气淡淡,还夹着些许微嘲,“这些事就算阿怿说给我们听,我们就是过耳不过心,一句话听过就罢。但阿游是女子,自然是能感同身受的,这也才能知道阿怿想说什么,也能明白那林氏是绝不会存在一个女弟子的。不像我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不说根本想不到,恐怕还会说两句何不食肉糜。”
乐游偏过头,重新看向他,赞道:“往日里,我倒是小瞧你了。”
沈确自嘲一声,“我说了感同身受。这要是搁在从前我也是不懂得,不过是……”后面半句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若不是经历了那一番众口铄黄金的事情,沈确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或许他也明白了,白泽默默地想。
“阿怿是玉清宫主,那叶太太如今也算是掌着叶家,这又是如何来的?”沙哑的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陆追醒了,他正坐在床沿上望向他们。
白泽一见他外套也没披就想下床,立马便赶至陆追身边,一面替他切脉,一面絮絮叨叨,“你还病着呢,就这么衣裳也不穿就下来,便是自己无所谓,也不怕阿游担心么?”
陆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小声嘟囔,“我这不都好了么?你呀,就放宽心。”
“放宽心?放宽个什么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你不知道啊?”白泽仔细替他诊完,发现陆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松了口气,只嘴上依旧不饶人,“罢了罢了,我是说不过你,还是让阿游来管你。”
白泽偏过头,正想同乐游说话,却见她眉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她用一种近乎灰白且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轻轻道:“因为江湖上女子开始习武。”
“啪”地一声,沈确拿在手中的折扇落地,扇一落地便摔了个稀碎。那扇骨是用湘妃竹制成,又以杭连纸做面,面上更是由白泽作画的朱竹,是沈确最喜爱的扇子,可他却毫不在意。
因为江湖上女子开始习武,所以才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因为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能反抗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公。
因为反抗了不公,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卫怿不就是武艺高强么,他虽没见过那位叶太太,但单看她主持瘟疫一事上的铁拳铁腕,便知她亦有过人之处。
所以,女子如今的地位都是她们自己打出来。
竟是如此。
竟是如此!
想通了此节,沈确才意识到他生平第一喜爱的扇子没了。
他惨叫一声,从地上抱起他心爱的扇子,痛哭流涕。
白泽知道沈确一向是有些不正经,但见他愈演愈烈,好不罢休的架势,只好安慰他,“别嚎了,怪难听的,大不了下回我再给你画一把。”
沈确就等着他这一句话呢!听他这么一说,早已经收住了,随即便将那只香囊拿在手上,“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香囊我便带走了!”然后便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
白泽再一次被他收放自如的本事震惊了,良久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算计了,不由得气得一咬牙,恶狠狠道:“你小子,再给你画一幅我就跟你姓!”可怜白泽端方君子,再生气也只能骂到这种程度。
与他同病相怜的是乐游,她虽自幼生长于市井之中,但一向奉行动手不动口的定律,发现卫怿给她的香囊被沈确夺去,却又抓不住沈确后,也只能骂他:“你这个杀千刀的,不是说这香囊磕碜吗?你拿去干嘛?阿怿送我的香囊,你倒是没脸没皮地抢过去……”
第10章 江州
卫怿同白泽和沈确分开后,并没有回武林盟,而是一路坐船南下至江州。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拜访林府,而是去了一间酒肆,寻了一桌坐下,点了一壶稻酒、三两花生,便听起那酒肆中的说书人说书。
卫怿托着头听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已将江州各门各派的事情摸了个遍,怪道沈确从前常说茶坊酒肆最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原是如此。
听完说书人说书,卫怿见天色尚早,便在街市上逛了一圈,见街上虽有女子,但大多都以纱覆面、行色匆匆,鲜有她这种在大街上闲逛的。
卫怿女儿家爱俏,本想看看街上的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玩意,但走遍街市也不见有一家卖这些东西的店,想起了江州林氏那破思想,只好进了一家文玩铺子左右看看。
别说,这家文玩铺子的东西着实不错,不多时她便看中了好几样。
泥金折扇送沈确,紫砂砚台送白泽,雕龙玉珏送端木献,揉手核桃送陆追,桃木珠子送药王。
只剩下乐游,卫怿看着那架小小的苏子泛舟红酸枝砚屏眼前一亮,就是它了!
铺子里的掌柜见来人是个女子原本还有些不满,见她出手如此阔绰,早就喜得眉开眼笑,什么女子进店倒大霉的破说法已经被他丢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这哪是什么霉运,这分明是财神爷呀!
谁会跟财神爷过不去?
哎?
那还真是掌柜见识短了。
还真就有人会将财神爷拒之门外。
当然这财神爷还是卫怿。
卫怿出身玉清宫,玉清宫家大业大,因此卫怿一向不缺银子。
但这林家主他也家底丰厚,同样不缺银子。
“林家主,您有话不妨直说,到底如何才能救药王?”卫怿坐在紫檀木玫瑰椅上,手里摩挲着那雕着云龙纹样的紫砂茶盏,这林氏以医术闻名,又不像药王那般一向出诊不受诊金,竟是靠那一手医术赚得盆满钵满。瞧瞧这厅里铺的汉白玉地砖,再瞧瞧堂前挂的那几幅名家字画,便知道自己那点小钱估计是打动不了他了。
金银财帛动人心,但前提是那人缺金银财帛。
林家主微微一笑,“卫姑娘,我早便说了,你是玉清宫的,杜庄主是黄岐山庄的庄主,你同他没有关系也代表不了他,我怎能听你的话就随意去救呢?更何况,我与杜庄主都略知岐黄之术,岂有我去救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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