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眷涯站起来，他身形高挑，宽肩窄腰，描金喜服穿在他身上，给人以恣意张扬之感。

“到底是退位让贤，还是退而求其次，诸位各自立国呢？”天眷涯反问道。

心中的算盘被天眷涯猜到，众人面色又是一变，想要反击，却又自知打不过天眷涯，于是在天眷涯动手的刹那，朝着外面乌压压的军队喊道，“天眷涯设下招魂阵，不顾百信死活，枉为人君，现在更是要将我等屠戮殆尽，诸位将士，想想你们夭折的女……”话音戛然而止，那男子眨眼间便被金镰刀斩成了两半，数道金影一齐刺进血肉中，原本还在大言不惭的众人，此刻纷纷成了一道尸体，这下子鬼界的黑白无常有得忙了。

天眷涯拍了拍手，抬首望了眼无极宫的方向，那双褐色的眼眸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只听他低低道了句，“凝凝。”

宁凝是天眷涯初次见到顾灼华时，她的名字。

十万大军呼啸而来的架势，脚下的土地也为之震动，年轻的魔界儿郎，身披盔甲，手拿魔叉，将他们昔日的君主团团围住。

似有风吹来，吹动了无极宫数百株葡萄藤，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声传入天眷涯的耳畔，染血的金镰刀依旧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天眷涯抬起头，缓缓将金镰刀刺入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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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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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眷涯死了！”

魔界士兵群情激昂，大声喊道。

数万人的呼喊声好似迅猛来袭的海啸，震荡每一寸土地，一直传到无极宫。

顾灼华站在听到山下的呼喊声，怔住了，“天眷涯死了？”她唇齿微张，眼眶泛红，愣愣看向虚空，“天眷涯死了？”她提起繁复的衣裙，转身就要离去。

望泱拦住她，“灼华，你冷静一下，现在外面那么多人，他们知道你是魔后，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红锦纷飞，映照着湛蓝天空。宋玉悲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顾灼华，嘱咐道：“你们在这待着，我下山去看看。”

顾灼华绕开望泱，大步走过去，“我跟你一起去。”

宋玉悲静静盯着顾灼华看了好一会儿，许久才道，“你留在这。”

顾灼华闻言，便知道宋玉悲不会带她去，她微微垂下头，遮住眸中的神色，问道：“他死了吗？”

“我和他有过约定，他死了，我会护你。”蓝色身影一闪，空中多出一顶红色轿子，轿子旁的小鬼东张西望，像是从未见过这般华贵的景象。

“快点。”宋玉悲冷声道。

一群小鬼这才回了神，踏云乘风，转眼便到了山下。

昔日高高在上的魔君此刻落在一群魔兵手中，那双好看的眼眸此刻紧紧闭上，描金暗红喜服将他惨白的面容映出点点红晕。

头顶的白云突然渗出大片的浓雾，那浓雾渐渐汇成一具人形，朝着地面上的天眷涯打出一道金光。

金光落地，大地被打出一个窟窿，围着天眷涯的魔兵被狠狠击开，吐出一口鲜血。

而天眷涯依旧安好无事地睡在坑底，面容平静。

人形飞至天眷涯身旁，五指弯曲成爪，源源不绝的清灵之气不断涌进他的掌心，渐渐凝成一块石头的模样。

轿子消失，宋玉悲悄声飞至人形背后，人形察觉到异常，但已来不及，转身的刹那，被宋玉悲一掌击中胸口，飞出十几米远。

宋玉悲轻摇手链，无数藤蔓从地面抽出，将天眷涯裹成一个绿色的茧，抛至半空中。那群小鬼再次出现在空中，接住绿茧，往无极宫的方向奔。

人形见势不妙，立即追上去。

宋玉悲飞身至半空中，拦住人形的去路。这人形，与当日天眷涯中毒时，混进寝宫的人形的身形相差甚大，之前的人形更加高大，而眼前这个，看上去矮一些，但两具人形身上的气息却是一样的。

这应该就是当年给天眷涯下毒的幕后主使人，他还知道天眷涯身上有补天石的灵力。但他蛰伏数年，想方设法地想要杀天眷涯，难道真的只是想得到天眷涯身上的补天石？

宋玉悲掌风凌厉，招招致命，人形却比她更快，若不是先前被她偷袭受了伤，此刻她怕是打不过的眼前人。她翻了个跟斗越到人形头顶，铺天盖地的藤蔓往下撒出。

藤蔓越缩越小，要将人形裹紧在藤蔓之中。但宋玉悲知晓，这样简单的招数并不能制住人形，她借助人形的视线盲区，飞身往下，五指化作藤蔓，直直扎向男子的心口。

藤蔓一顿，竟是无论如何也扎不下去，男子身上流出金色的血液。宋玉悲一怔，竟是神界的人，六界之中，唯有神的血，会是金色的。

人形趁宋玉悲怔神之际，一掌击出，却像是碰到了什么屏障一般，往后退了几步。宋玉悲看了眼手腕上现出的银色半月镯，将裹住人形的藤蔓快速收拢，随即狠狠一踹。

这一脚她用了十足十的气力，男子怎么着也要飞出个十万八千里，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她看了眼下面呆滞的魔军，神色怜悯，天眷涯虽然将主导部族独立的首领给杀了，短时间内，魔界不会分裂，但却不知之后会如何。

宋玉悲突然想起，天眷涯临走前，对相归一番意味不明的话，难道他是想让相归当魔尊？相归心思足够老道，灵力却不够深厚，她摇摇头，到底是魔界的事，也轮不到鬼界的人去操心。

回到无极宫，小鬼已提前按照宋玉悲的吩咐，将天眷涯的尸体运回阁楼。

顾灼华看到绿茧，便知里面装着的人是谁了。她捂住嘴巴，睁大双目，虚软无力地靠在一旁的栏杆上。

死死握拳，直至手心留下五个清晰的半月痕才肯撒手，她朗声大笑，脸上的表情却如哭一般。

宋玉悲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藤蔓消失，露出天眷涯的尸身，英俊的少年郎一身喜服，眉眼安详。

顾灼华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她仰首凄哀地看着天际，嘴巴张得老大，嘴唇却紧紧裹住牙齿，原本清丽的美人在转瞬间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女子。

“天……眷……涯……”嗓子发出三个模糊的音节。

顾灼华死死抱住天眷涯的尸身，将头埋在她的胸前，直至此刻，她才明白，她是爱着天眷涯的，如同天眷涯对她疯狂的爱一般，爱着他。

只是她的爱太过隐晦，隐晦到连她自己都不知晓。以至于她两世与他相遇，都活在对他的恨意中。

宋玉悲上前一步，拉起顾灼华，“顾姑娘请节哀。”她眼神示意望泱拦住顾灼华，然后将天眷涯体内补天石的灵力吸出，手心凝出一块补天石。

顾灼华撕扯着，要靠过去，她大声喊道：“你们不可以！”

补天石凝成，天眷涯的尸体也消失了，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顾灼华静止了，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是。”宋玉悲悄声靠近顾灼华，怕她做出偏激的事，手劈向她颈脖，顾灼华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回鬼界吧。”轿子出现在半空中，她转身对望泱道：“她应该会昏睡半日的功夫，你们先回鬼界。顾姑娘醒了，若我还未回到鬼界，你安抚好她。”

望泱往前走了一步，“你要去何处？”

宋玉悲看了看无极宫连片的楼宇，方道：“这时候，魔界的观音庙怕是早被推了个底朝天，那么多的女魂被压在观音庙下，我自然要去处理一番。”

望泱也不问为何要宋玉悲一个酒馆掌柜去处理，带着顾灼华上了轿子。今日这一遭，望泱隐约猜到宋玉悲来魔界怕是早有预谋，至于她的身份，估摸着在黑白无常之上，否则黑白无常也不能会对她这般毕恭毕敬。

宋玉悲自然不知望泱心中思量，但她也无意在望泱面前过度掩饰，最好是彼此心知肚明，却互不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