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顾灼华从外面回来，天眷涯已经醒了，面色依旧惨白，却比昨夜看上去好了许多。

她昨夜离开后，不过一个时辰，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所住的地方，算是天眷涯宫殿的一处偏殿，天眷涯那边凡是有一点动静，都能传到她这边。

守夜侍女候在殿外，并未进去打扰她。顾灼华想到离去前，天眷涯呕血的模样，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问守夜的侍女，发生了什么事？

“想必是陛下的病又犯了，招医师过去。”

不是刚传过医师吗？怎会又传？顾灼华蹙起眉头，指尖扶住门框，沉默半晌，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那双宝石般的眼眸，似乎一直潜伏在她身体的一处，待她放松警惕时，跳出来凝视着她。

于是，顾灼华便与念无在殿中守了天眷涯一整个晚上，待到天明时，她让念无替她传话给宋玉悲，今日不过去了。

没想到出去的功夫，天眷涯便已经醒了。

“要喝水吗？”

天眷涯看着她，点点头。

顾灼华倒了一杯水，瞧见天眷涯虚弱的模样，终究是心软了，她坐在他床边，杯沿触到他的唇，天眷涯陡然抬起头看她，一滴晶莹的泪珠自他宝石般的眼眸落下，他沙哑着声音道：“真好。”

顾灼华心头一悸，被缚住的窒息感再度朝她袭来，她将杯子塞到天眷涯手中，瞥过头去不再看他。

天眷涯喝了一口热水，经过一晚上的折磨，这场病痛算是过去了。

念无急急忙忙跑进来，“陛下，出大事了。”

顾灼华从床榻站起来，退到一旁，天眷涯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无极宫东南方向的一座宫殿，突然爆出一数道白光，现在宫中的人都在传是上任魔尊回来了，据宫中的老人说，那处荒废的宫殿正是上任日常的居所。”

上任魔尊不喜奢华空荡，对历代魔尊的居所极为不满，便暗自下令在无极宫中修建一座普通的宫殿作为日常居所。

至于具体是哪座宫殿，知道的宫人极少，一来是上任魔尊行踪不定，又不喜人伺候，二来是因上任魔尊日常办公仍旧是在之前的宫殿，事情办完了，又有谁在意魔尊今晚睡在何处。

“过去看看。”

残破的宫殿内，纸屑拼凑而成的人形转过身来，对上殿中女子的视线。

“三千年不见，吾妻安好？”

门外，竹林骤响，落木飘然而下，沙沙声回荡耳畔。

男子清浅一笑，双目透出些许柔光，“舟儿。”

宋玉悲指尖一颤，冷声道：“别这么叫我！”

宋玉悲眼眶通红，身子微颤，面上却是布满杀气，她手臂幻化成千万藤蔓，朝男子袭去。

空中纸卷散成细碎的白光，再次合成人形。

“你杀不了我，”他陈述道，“三千年前，我布置这一处地方的时候，便一直在等你来。那时候我便后悔了，心中产生了豫，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过往我一直觉得我一定会成事，可是布置这间屋子的时候，我便知晓我再难成事。”

碎纸化成的纸人在半空中跪下，他左耳戴着一只极小的半月耳环，耳环在白光中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梦舟，此一生，是我负你，事隔三千年，不知你仍旧记得。我来向你认错。”

宋玉悲瞥过头去，嘲讽道：“来向我认错，大名鼎鼎的悬亭晚何错之有，要你来向我认错。”

悬亭晚沉默，过了许久，站起来，他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修长的指节恍如一道幻影，从宋玉悲脸颊划过。他自嘲一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悬亭晚，你错了，我不恨你，隔了三千年，我早就把你忘了，你要我恨你，从何说起。”她胸膛剧烈地起伏，面上的肌肤开始皲裂，竟有要变回原形的势头。

悬亭晚见此，赶忙施法，稳住宋玉悲体内乱窜的灵力，他摘下左耳的半月。

半月浮在半空中，化作半月状的银镯，扣在宋玉悲的手腕上，随即消失不见。

“不管你需不需要，从此以后，半月会替我保护你。”白光飘散空中，万千纸屑滑落，门外竹林的沙沙声未止，宋玉悲接住一片落下的纸屑，嘲讽一笑。

宋玉悲立在原地许久，望着满地纸屑，她抬起脚，将纸屑踩在脚底。

天眷涯赶到宫殿外，前来看热闹的宫人已被驱散，只留得望泱一个人在外面。

望泱见到顾灼华确认其无事后便赶回院子，没想到半路突然瞧见空中爆出一阵白光，他便想着过去看看。

因是天眷涯提前下令命令，因此并无人敢进到竹林。

白光爆出的地方离宋玉悲与望泱住的院子不远，顾灼华担心二人出了什么事，便也跟着天眷涯来了。

天眷涯因着昨夜顾灼华对自己的照料，连今日看到望泱心情也好了许多，因此并未刁难望泱，只道：“望泱公子也在此。”

望泱点了点头，道：“魔尊。”

天眷涯撩开拦路的竹子，对望泱微微一笑：“望泱公子请吧。”

众人进到竹林，便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殿中出来。

树木多的地方，容易招风，此殿经年无人打扫，周边树木无不高大挺拔。

又是一阵风刮过，红色衣衫在风中飞舞，衣裙勾出她瘦削的身姿，宋玉悲抬起头来。望泱不自觉地朝宋玉悲望去，正对上她微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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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上任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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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娘为何在此处？”天眷涯问道。

“我闲来无事，便想在无极宫逛逛，欣赏一下景色，突见一道白光，心生好奇，便忍不住过来看了看。”

“宋姑娘可有看到什么？”

“不过一些陈旧的书画罢了。”

天眷涯半只脚踏入殿内，只见霎时间白光大振，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他被一道白光击中，身子登时飞了出去，撞上殿外的竹林，重重地摔在地上。

“陛下。”念无忙跑过去。

血顺着他嘴角留下，天眷涯推开念无的手，殿内纸屑纷飞，转了一圈又一圈，渐渐聚成一个人形，那人衣袍曳地，眸光似春水粼粼。

他负手走出宫殿，视线落在天眷涯身上。

男子甫一出宫殿，众人便感到了一股极强的威压向他们袭来，两股战战，膝盖一松，竟忍不住跪了下来。

除去宋玉悲、望泱、顾灼华三人，天眷涯带来的士兵全都当场跪了下来。

天眷涯抿了抿干裂的唇角，他已许多年未曾受过这般屈辱了。

“不过一缕神识，竟然对本座无理！”

他手中幻出金镰刀，那镰刀十分小巧，不过巴掌大，手柄由一粒粒金色谷穗连接而成。黑影在空中闪过，霎时间便到了男子眼前，镰刀挥出，刺向男子心口。

男子比天眷涯更快，眨眼间便退出数米，碎纸汇成的袖子轻轻一摆，天眷涯身形一凝，整个人在空中滚了几圈，重重摔在地上。

镰刀在空中绕了一圈，触及男子衣裳时，刀口磨出火花，转回到天眷涯身边。

“你身上的伤未曾好全，打不过我。”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天眷涯，淡淡道。

宋玉悲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在哪见过。她想起来了，四百年前，女娲补天余石现世。四方之士蠢蠢欲动，在六界之中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的抢夺，正好抢到了鬼界附近。

宋玉悲听完消息，便打算走一遭，说不定能趁此机会发一笔横财。但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她到时，只见满地的尸体，而那传闻中女娲补天余石，早已不见踪影。

本就只是打算蹭蹭运气，没找到宋玉悲也并未失落，正要打道回府，却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寻着声音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