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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哆嗦着:“小人想,想起来了!小人端着茶水从后堂出来,正好有一桌客人说茶水洒了,就顺手把要送的茶水往台子上一放,去擦了一下桌子。”
“哪一桌?”
伙计眼神移动,看向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离台面很近,就是两三步的距离。
那桌的人吓得脸色煞白,急忙道:“我们没有洒过茶水啊!”
伙计仔细瞧了瞧,迟疑道:“是坐在这里的客人,但不是他们。可能后来换了客人,小人主要负责楼上的,也不太清楚”
另一个在大堂忙乎的伙计赶紧道:“小人还有点印象,之前这桌客人有两人,现在的客人是那两位客人结账离开后才来的。”
先前的伙计忙补充:“小人去擦桌子时就只坐着一位客人。”
“他坐在哪个位置?”贺清宵淡淡问。
“坐这张椅子。”伙计指了一下,是面对着台面的方向。
也就是说,坐在这里的人正好把台子尽收眼底。
贺清宵微微沉默,而后看向辛柚:“寇姑娘看到小二放下茶水去擦桌子时,有没有留意到台子这里是否有人经过?”
“看到一个男人往那边去了。”辛柚伸手指了指。
既然贺清宵没有如画面中那样死去,那她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找出下毒的人或许会有新收获。
何况,大堂中留意到这些的不一定只有她一人。
正如辛柚所料,大堂里还有两人注意到了经过台子的男子,一人是偶然留意到的,另一人是从净房回来的路上遇到的。
可惜包括茶楼掌柜伙计在内的人都说不出那一桌客人的身份。
贺清宵吩咐手下:“把在场之人的姓名住处记下,先放他们回去。”
两名手下对视一眼。
大人真是心慈,要是换了其他大人,这些人全都抓去大牢再说。
锦麟卫询问到段少卿时,贺清宵示意手下去问旁人。
“惊扰段大人了。”
面对贺清宵的客气,段少卿可不敢托大,忙道:“贺大人无事就好。”
“还要多谢寇姑娘提供的讯息。”贺清宵看向辛柚。
辛柚到这时终于收拾好情绪,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贺大人客气了,希望你能早些找出下毒之人。”
“这里忙乱,寇姑娘早点随令舅回去吧。”
段少卿抽了抽嘴角。
年轻男女,非亲非故,当着他这个长辈的面就聊得火热,真是不成体统。
再一想贺清宵的身份,也只能这么腹诽,面上是不敢流露的,段少卿客气两句,迫不及待带着辛柚走出了茶楼。
茶楼外人来人往,对面的悦来酒楼传来酒香。
段少卿大大松了口气,叫了辆马车送辛柚回青松书局。
马车启动时,一只素手掀起车窗帘,露出少女沉静的面庞。
“舅舅,别忘了对外祖母说。”
没等段少卿回应,素青的布帘落下,马车吱吱呀呀往前去了。
段少卿脸上刷了一层黑漆,大步向太仆寺衙门走去。
回到东院,辛柚进了里屋往床榻上一坐,陷入了沉思。
既然贺清宵能避开那些祸事,画面中的情景就不会存在,那她为何能看到那样的画面?
这不是矛盾么?
辛柚头一次对自己特殊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门外传来小莲的声音:“姑娘,要喝茶吗?”
听到“喝茶”二字,辛柚自嘲笑了笑。
果然,她没有走捷径的运气,贺清宵的命还是要靠她自己来取。
坐等楼上那人毒发时的不忍、挣扎、矛盾这一刻全都化为了可笑,使辛柚冷静下来。
“端进来吧。”
小莲端着托盘走进来,把一杯茶递给辛柚。
辛柚接过,喝了一口。
“姑娘。”
“怎么?”
小莲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要是有什么婢子能做的,您尽管吩咐。”
辛柚微微弯了唇:“好。”
“婢子说真的!婢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只要是姑娘吩咐的,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做的。”
辛柚放下茶杯:“那你这两日留意一下外头风声吧,看有没有关于贺大人的。”
“贺大人?”
“嗯。今日贺大人在茶楼被人下毒,目前正在追查凶手——”
“贺大人没事吗?”小莲掩口惊呼。
看出小莲的担心,辛柚心情复杂:“他没事。我当时也在那家茶楼,所以比较好奇后续。你不要刻意打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婢子明白。”
沉默了一会儿,辛柚问:“小莲,你觉得贺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贺大人是个好人啊。”小莲毫不犹豫道。
辛柚笑笑:“这么笃定?”
“像贺大人那样不求回报救助陌生人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吧?”
“是啊,不是坏人。”辛柚喃喃。
可好人也会听命于人,欠下血债。
接下来几日辛柚没有出门,小莲悄悄留意,也没听到关于贺清宵的议论,茶楼中那场毒杀仿佛没有发生过。
直到这日,贺清宵一脚踏进青松书局,看到正在书架深处翻阅书籍的辛柚。
正值黄昏,贺清宵却一眼认出她翻阅的是他先前在看的游记。
贺清宵眼神暗了暗,抬脚走过去。
辛柚看了过来。
贺清宵在她身边站定:“光线不好,寇姑娘仔细伤了眼睛。”
第69章 怀疑
贺清宵这话说得平淡,却在辛柚心头投下一道惊雷。
同样的话,不久前她才对贺清宵说过。
那时她心生冲动,恨不得直接动手,这话是她靠近贺清宵后给出的借口,而现在贺清宵说了同样的话是何意?
他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吗?
辛柚不确定,抬眸与贺清宵对视。
男人那双好看的眼似乎遮了一层迷雾,令人看不透深浅。
辛柚拢了拢手,面上不露异色:“多谢贺大人提醒。下毒的人查到了吗?”
“查到了。”
辛柚扬了一下眉,有些意外贺清宵如此痛快的回答。
“能查到就好,免得以后再对贺大人不利。”
辛柚本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却不想并没有。
“寇姑娘还记得那日的提醒吗?”贺清宵语气很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逮捕一名官员时,被他用藏在袖间的匕首偷袭,在茶水中下毒的是他子侄”
辛柚默默听着,猜测贺清宵对她说这些的用意。
从这几日外头没有任何风声来看,贺清宵并无把下毒事件传开的意思。
“寇姑娘。”
“贺大人你说。”
贺清宵眸光深邃,落在少女莹白如玉的面上,不错过她一丝神色变化:“茶楼那日的事,你没有算出来吗?”
辛柚的心急促跳了两下。
尽管她竭力控制着表情,却明白定然被对方看出了异样。
贺清宵果然怀疑她了!
手收紧,指甲陷入掌心,令她保持着镇定。
“贺大人有所不知,我这相术与寻常相术不同,不是仅凭面相推算一个人的福祸,还要靠玄妙灵光。”
“玄妙灵光?”
辛柚颔首:“所以这会造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辛柚正色道:“时灵时不灵。”
贺清宵默了默,以十分复杂的心情道:“寇姑娘对我的两次提醒,都十分灵验。”
辛柚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灵的时候,我一般不说。”
贺清宵:“”
他心头滋生的怀疑并未消散,却又寻不出证据。
或许就如寇姑娘的说法一样,他也是凭着直觉出现在这里,问出这些话。
那日茶楼里,他站在楼梯上与坐在角落里的寇姑娘对视,心中便生出一个念头:寇姑娘是知道的。
就如她知道他走在街上会遇到从天而降的花盆,知道他拿人时会遇到刺向他的匕首。她定然也知道刚刚在楼上,他经历了怎样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