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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金枝(194)



“陈熠不光失职,还收了裴佐等人的财物,短视贪婪,德不配位。至于皇后一事,儿子相信他不知情,但他是最大的得利者,倘若只享受成功时的得利,不承担失败后的风险,以后铤而走险者就更多了。”

太后见说不过皇帝儿子,干脆抹起眼泪:“你当哀家只疼熠儿?哀家是心疼你。你身为皇帝,只有两个到了出宫开府年龄的皇子,若是废了熠儿,便只剩下平儿一个了”

大皇子秀王名平,陈平是他的大名。

“儿子知道母后是为了儿子着想。母后放心吧,儿子身体还健壮,过个几年小皇子们也长大了”兴元帝叹口气,“那这样吧,免去陈熠驱逐出京,以后居于幽园不得外出,母后觉得这样如何?”

太后也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处置庆王是不可能的。见兴元帝让步,见好就收,叹着气走了。

兴元帝目送太后离去,垂眸牵了牵唇角。

他孝顺母后,也了解母后,早就料到母后会为陈熠开口。囚禁陈熠于幽园本就是他的打算,驱逐出京不过是留有的讨价还价余地罢了。

庆王一直关在宗人府,一开始还能从周围人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渐渐却没人再对他说什么,只有闪烁的眼神让他一颗心不断下沉。

当传旨官宣读完圣旨,庆王一脸难以置信:“父皇贬我为庶民?不可能,不可能!”

他拔腿往外走,却见一队锦麟卫走来,其中二人一左一右按住他肩膀。

“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庆王的叫嚷声从宗人府一路到幽园,直到幽园的大门缓缓关闭,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父皇真的废弃他了,那母妃呢?

想到生母,庆王脸色一变,冲到大门前两柄长刀交错挡住了去路。

一名持刀的年轻锦麟卫语气冰冷:“陈公子若是违抗圣旨,踏出幽园半步,杀无赦!”

杀无赦——庆王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这不是真的,父皇,母妃——”

庆王心心念念想见的淑妃,此时面对的是传旨太监手托的白绫一条。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淑妃喃喃,步步后退。

她还年轻,还没看着儿子娶妻生子,坐上那个位子。她追逐的,渴盼的,都还没有实现。

她不想死!

“本宫要见皇上!”

传旨太监只想顺利完成任务,温声劝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娘娘还是快些谢恩上路吧。本来今上要把二皇子逐出京城,太后求情才得以留在幽园。您不甘心是人之常情,可总该为二皇子想想。”

淑妃听了这番话怔住,垂着眼沉默许久,语气没了方才的激烈,满是乞求:“公公容我整理一番,我便上路。”

手中多了淑妃塞过来的金镯,传旨太监想想淑妃昔日风光,如今下场,正如这不见刀光却步步惊心的宫城中许多人的命运,到底点了头。

第247章 结局

淑妃回到里室,并没有立刻整理妆容。对必死的她来说哪有心思顾及这些,这向催命宦官争取来的宝贵时间是用来交代事情的。

“找到机会对太后说,皇上如此对庆王,都是为了皇后,为了皇后的儿子”淑妃说着这些话,不再掩饰眼里的怨恨。

怎么能不恨呢,她设计气走那个女人,兄长对那个女人动手,都是为了熠儿。只恨斩草没有除根,落得如今下场。

淑妃满腹不甘,自知改不了死局,那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女人。

兄长的人调查到那个女人有一个儿子,按年纪算应该就是离宫出走时肚子里的那一个。

可是这种事怎么说得清呢,那个孩子生在了民间,有什么证据说是皇上的?

单这一点,太后就容不得那个孩子被认回,何况太后也讨厌那个女人。

将来哪个皇子坐上那个位子,淑妃看不到了,也干涉不了了,对她来说只要不是辛皇后的儿子就好。

不然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记住了吗?”

被淑妃用力攥着手的宫人含泪点头:“奴婢记住了,娘娘放心吧。”

淑妃坐直身体,这才吩咐宫人为她梳妆。

传旨的宦官正准备催促,就见淑妃盛装走了出来。

“多谢公公成全。”淑妃向传旨太监道谢。

传旨太监忙避开身,催道:“娘娘早些去吧。”

淑妃含泪接过白绫投向房梁,双手抓着绳环不停颤抖。

到了这个时候,传旨太监就不催了,而是默默转过身去。

时间好似被拉长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咣当一声响,传旨太监回过身。

踢倒的锦凳一动不动,上方的人飘飘荡荡,怀着满腹怨恨不甘魂归地府。

传旨太监冲两名小内侍抬抬下巴,两个小内侍上前把淑妃放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已经身死,这才回去复命。

固昌伯府外围满森然卫兵,一队锦麟卫涌入府中,执行抄家缉捕任务。

固昌伯身死后府中处处可见的白花白绸被踩踏在地,府中上下惶恐悲戚,心知大难临头。

“母亲,母亲——”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数名锦麟卫冲了进去,就见固昌伯世子戴泽正抱着固昌伯夫人痛哭。

固昌伯夫人在听闻许多锦麟卫把固昌伯府围住时,还没等人进门就急忙忙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了。

几名锦麟卫面面相觑,忙去禀报负责此次任务的长官贺清宵。

一身朱色官服的贺清宵出现在戴泽面前,看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大哭,没有出声。

戴泽却似感到了什么,缓缓抬头,隔着满眼的泪看到了那个静如温玉的青年。

又是他!

那次把他推到家门外打板子的是他,这次带人来抄家的还是他!

“我和你拼了!”戴泽一跃而起,向贺清宵冲去。

他根本没有冲到贺清宵面前,就被锦麟卫拦了下来。

“放肆,不得对我们大人无礼!”

戴泽被寒光凛凛的长刀拦着无法靠近,破口大骂:“姓贺的,你算什么大人?专门作恶的狗东西罢了!”

这话很难听,贺清宵面色却毫无变化。

自从他任了锦麟卫北镇抚使一职,这类的话听过太多了。

看着这个将要踏上流放之路的少年,贺清宵神色平静:“贺某奉旨行事,戴公子还是不要闹为好。”

“不要闹?”戴泽哭着骂,“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你让我不要闹?是了,你这种无父无母的玩意儿哪明白失去父母的心情!”

贺清宵神色依然平静,只眸光沉了沉:“戴公子,不是只有你有父母的。定北那些无辜被屠戮的百姓有父母,京城那些身份不及你而被你为难作践过的人有父母,随皇后娘娘远走隐居的人有父母,他们也可能是别人的父母”

想到一心与庆王同归于尽的辛柚,贺清宵心中隐痛,话从没这么多过:“你能肆意跋扈,随心所欲,依仗的是你父亲。那时你能安心享受出身带来的好处,而今你父亲犯事论罪,你身为人子又有何委屈呢?”

戴泽愣住了。

尽管贺清宵说得平静,这些话却如铁锤,重重敲击在他心头。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这个从小到大无法无天,要什么有什么的少年,这一刻好像才突然长大了。

他厌恶眼前的青年,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话有些道理。这让他没了骂人的底气,神情不断变化,归于木然。

“带走。”贺清宵语气淡淡,交代手下。

这一次官场震动,获流刑者众,固昌伯世子戴泽算是最令人瞩目的一个。踏上流放之路的那日,艳阳高照,其他人在吃上路前的牢饭,他却没动筷子,定定看着贺清宵道:“我要见寇姑娘。”

贺清宵拒绝:“戴公子马上就要上路了,如果有话对寇姑娘说,我可以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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