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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学生还是国子监的监生。”
听谷玉这么说,坊长欲言又止,眼神难掩担心。
他们都是小老百姓,这么多人一起,总不可能都抓起来。可这孩子表明是监生的身份,以后被官老爷们针对可如何是好?
坊长等人的担心,谷玉是清楚的。可这事本就是他带的头,与锦麟卫对上了他藏在后头,推父老乡亲顶在前面,他成什么人了?
“你也是来让锦麟卫放人的?”萧冷石缓缓问,威胁之意明显。
“是。寇姑娘于学生,于北楼坊的街坊邻居有救命之恩,寇姑娘有事,我们无法视而不见。敢问大人,寇姑娘犯了何事?”
萧冷石定定盯着谷玉:“你这是干扰锦麟卫办案?”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不信寇姑娘会做违法之事。”
“你不信,就能要挟锦麟卫放人?”萧冷石冷笑,眼神阴冷盯着脊背挺直的少年。
少年毫无退缩之意:“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如何敢要挟锦麟卫,我们是请求。”
“若是本官不答应呢?”
“我们会等寇姑娘出来。”
“锦麟卫办案,三法司都无权过问,你们却来讨说法,不放人不走,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萧冷石看出来了,真正带头的就是这个少年,再就是北楼坊的坊长。
若把这二人拿下,不愁一群乌合之众不散。
“来人,把这干扰锦麟卫办案的监生带走!”
随着萧冷石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锦麟卫过来,一左一右按住谷玉肩膀。
谷母冲过来:“你们若抓我儿,就把我一起抓了吧!”
坊长也向前一步:“大人,寇姑娘平安无事是我们北楼坊所有街坊的期盼,不是这孩子一人的事。”
萧冷石的脸彻底沉下来:“你身为坊长,不说稳定民心,安生度日,却带头与这监生一起闹事,是以为法不责众,官府拿你们无可奈何?来人,把这老儿一起拿下!”
眼见坊长被抓,一些街坊吓得不知所措,却有更多人喊了起来。
“不要抓我们坊长!”
“寇姑娘救人无数,功德无量,为什么要抓她?”
眼见人群涌动,局面有失控的迹象,萧冷石一声令下,一个个锦麟卫抽出长刀。
此时已是黄昏了,残霞余晖,锦麟卫手中长刀闪着寒光。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
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这般阵势委实没见过。
他们害怕,不觉往后退了退,却不愿就此离去,眼看着谷玉和坊长被带走,敢怒不敢言。
谷母追在凶神恶煞的锦麟卫后边,被谷玉劝住。
“娘,您好好的,儿子在里边才能安心。”
“玉儿——”谷母哽咽,却没有流泪。
谷玉冲母亲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被锦麟卫推了一把。
“快走!”
萧冷石往衙门里走时,心腹手下有些担心问:“大人,那么多百姓在外头聚着,不会有事吧?”
萧冷石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事?没看长刀一出就都老实了。一群乌合之众难不成还聚在衙门外过夜?等天彻底黑了就会散了。”
这些小民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
有皇上口谕不能对寇姑娘用刑已经够束手束脚,再被一群小民拿捏住,也太搞笑!
半个时辰后,手下进来禀报:“大人,衙门外的人已散了不少。”
萧冷石笑了。
他就知道那些小民坚持不了多久。
一个时辰后。
“大人,好多离开的妇人又回来了,还送了铺盖来。”
萧冷石:?
“大人,这该怎么办?”
“随他们!”
本来暴力驱逐是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但人太多了,容易出乱子。
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在大街上露宿?
他不信这么多人都发疯。
而此时星光灿烂下的街头,老人孩子被劝了回去,其他人却沉默着,坚守着。
有住在附近的人好心劝,被劝的人摇头。
“我们不走。寒冬腊月我们无家可回的那天是寇姑娘送来了棉衣。现在都是初夏了,在街上呆一晚不算什么。”
现在,也该他们为寇姑娘送上“棉衣”了。
第237章 放人
北镇抚司衙门外聚集了大量百姓,自然瞒不过人。
兵马司的官差往这边转了一趟又一趟,既怕百姓闹事摊上责任,又不想与锦麟卫沾上惹麻烦。
于是出现了这一幕:周围官差不少,百姓不闹,他们也不管。
翌日早朝,在“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唱报声中,几声咳嗽同时响起,几个大臣准备出列。
这咳嗽当然不是真咳嗽,而是一种要奏事的提醒,为了避免同时出列的尴尬。
兴元帝愣了愣。
如果他没弄错,要奏事的人里有户部张侍郎,兵部陈侍郎,都察院杜御史,国子监孟祭酒这些人都这么积极的时候可不多啊。
因着赈灾的事,兴元帝正对户部没好感,而言官要报的往往比较糟心,孟祭酒可能要催殿试的事但他现在没心情,便看向兵部侍郎:“陈侍郎有何事报?”
陈侍郎跪奏:“启奏陛下,昨日下午有大量百姓在北镇抚司外聚集,彻夜未散”
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隶属兵部,要是百姓聚集闹出什么事,兵部也是脱不开责任的。
“哦,这是为何?”
“那些人大多是北楼坊百姓,聚在北镇抚司外请求放寇姑娘出去”
听陈侍郎奏报完,兴元帝神色沉沉:“起吧。”
陈侍郎默默归列。
“孟祭酒有何事奏?”
孟祭酒出列:“启奏陛下,臣要报的也是此事。”
兴元帝不解:“孟祭酒也听闻了此事?”
“回禀陛下,国子监有一学生也是北楼坊坊民,昨日告了事假。准假的先生后来听说北楼坊百姓去北镇抚司请求释放寇姑娘,放心不下前去打听,得知那名学生被萧镇抚使关了起来”
孟祭酒自然不能说谷玉一开始请假,国子监这边就知道要去干什么。
兴元帝听了面色微沉:“那名监生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把他关起来?”
“那学生名叫谷玉,今年刚刚十七岁。”
十七岁,正是意气重情的年纪。
“他感念寇姑娘的恩德,与街坊邻居一起前往北镇抚司请求放人。许是萧镇抚使认为他带头闹事,就把他与北楼坊坊长一起抓了。”说到这,孟祭酒抬高了声音,“陛下,您授微臣国子监祭酒一职,担天下教化,谷玉行事虽有些冲动,却知恩图报,不畏权势,正是臣所期待培养出的学生。知道他身陷囹圄,臣无法置之不理,还请陛下开恩,放谷玉回国子监读书,放北楼坊坊长回家”
孟祭酒奏报完,兴元帝又看向户部张侍郎。
“启奏陛下,臣也”张侍郎居然也是奏报此事。
筹措善款之时,捐出五万两银的寇姑娘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于公,他欣赏这个小姑娘;于私,有寇姑娘带头大笔捐银让他把差事办得十分漂亮,而裴侍郎出了岔子,他很可能会更进一步,因而也领这个小姑娘的情。
于公于私,他愿意为寇姑娘说几句话。
最后出列的是杜御史。
比起前几位的平和,这位御史语气就激烈多了,慷慨激昂把锦麟卫一顿骂,好在兴元帝坐在丹墀之上,不然很有可能被喷到唾沫星子。
“寇姑娘向定北灾民捐银五万两,为朝廷分忧解难。北楼坊百姓尚且牢记寇姑娘恩情,锦麟卫却仅因一些流言便把寇姑娘抓起来,这让百姓如何评价朝廷?请陛下三思啊!”
听完几位臣子的奏报,兴元帝面上已是阴云密布。
这个萧冷石,才接管北镇抚司就惹出这么个麻烦来,可见是个能力一般的。再想想寇姑娘进锦麟卫已是第三日却毫无收获,把人关下去徒劳无益,兴元帝心中就更不满了。